但她没法直接问殷楚玉,殷楚玉的问题她也不好回答,最好的办法就是顾左而言它。
灵光一闪的宁簌主动转移话题,她轻轻问:“你为什麽失眠呀?是压力太大吗?”
可不应该啊,她云淡风轻的前妻姐不是修到万事不执着的程度了麽?压力从哪里来?
宁簌那张脸就不太会藏情绪,至少在殷楚玉跟前如此。她抱着双臂望着宁簌,淡淡道:“我不能有压力吗?”
从宁簌的神色里,她不免想到一年前梁成君问她的话:你明明什麽都有了,为什麽还要塌在一种虚无里。
她在别人眼中是光鲜的,是没有忧虑的,甚至是无坚不摧的。
不是她本来模样,而是她人认为她应该这样。
梁成君看她不是她。
其实宁簌看她也不是她。
她早就知道了这点。
殷楚玉蓦地被针扎了一下,心跳都微微凝滞。
“我不是这个意思。”
让人讨厌的反问句能让宁簌起一身反骨,可面对殷楚玉的时候,她仍旧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她想要靠殷楚玉近一点,可茶几挡住了她的去路,像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长河。
宁簌无比地期望两只猫跳到殷楚玉的身上,这样她能借着捉猫之便,不动声色挪到殷楚玉身旁。可惜小猫不解人意,在猫爬架上懒洋洋地窝着,晃悠着尾巴嘲笑着她的紧张。
“有哪些压力啊?工作上的吗?有什麽困扰吗?我能帮你吗?”
宁簌声音不高,只要说出一个字,她就脱离哑巴行列,余下的话排着队,从喉咙中挤出。
殷楚玉笑了一声:“现在没有。”
宁簌:“……那以前的?”
殷楚玉瞥了宁簌一眼没说话。
宁簌叹了一口气:“习惯都变了啊。”
这得多大的压力啊?还好没有发愁到脱发。
她又问:“什麽时候开始的呢?”
好奇心在作祟,抑制不住的关怀也如浪潮般涌出。殷楚玉的态度像是横在宁簌跟前的尺度,她小心翼翼地在边缘试探,可一不小心就会越过界限。
话出口的瞬间,宁簌意识到自己的过界。
她竟然癡心妄想要跟前妻姐谈心。
压在膝盖上的手指攥紧,收成了拳。
可没等尴尬和失落在宁簌的胸腔中蔓延,殷楚玉就给了她反馈,还不是冷嘲讥讽。
“一年前。”
宁簌仿佛被重锤敲击,耳畔回蕩着咚隆的闷响。
她没法脱离情绪的汪洋,如果殷楚玉维持着冷淡的态度不理会她,她大概会有亿点伤心。
现在殷楚玉坦白了,她还是有亿点的难过。
一年前,那不是她们分手的时候吗?她一个人在伤心午夜吱哇乱叫时,她这六根清净、断情绝欲的前妻姐难道跟她一样沉浸在失落的海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