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寒冰般的手被握在他温热的掌里,不由一悸,心底仿佛也能传递到这份温柔的暖意。
我们两人对望,眉梢眼角、呼吸吐纳、竟是如此分明。
声色迷离,惑的是眼,乱的是心。
月华似水,如浅薄的流银,皎无尘埃、清寒入骨、凉意轻脆。
“执子之手……”
李恪微微一笑,笑意清淡,似冬日的阳光,明亮温暖。他轻拉起我的手,放到唇边,落下浅浅一吻。
这吻淡若轻烟,却暧昧似互允终身,沉重如生死相许。
世上情份,自有稀薄,亦有浓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西风紧了,寒星胧月,黄叶一地,哀调青灯,烛火将熄。
自从那日后,好几个夜晚,我睡得颇不安稳,梦中,一时库摩,一时陛下,错换交杂。暮色烟雨中,似见母亲身影,乌发白裙,洗净铅华,与世无涉。我原是一喜,才想飞奔过去,陛下的双眸如迎面挥来的刺目的尖刀,我想逃,那刀却牢牢地钉住了我的身子,剜心之痛,疼得我再也叫不出声。
“啊……”
我惊叫着醒了过来,冷汗涟涟,衣衫尽湿。
我强自打起精神,粗略地梳洗装扮,便往两仪殿去。
陛下半靠在御席上,尉迟敬德则坐于下席。
尉迟敬德恭敬地拜伏与地:“陛下,臣已老了,近来总觉得疲累,如此下去,只怕耽误朝政。所以恳求陛下准我告老回家,安心等死吧。”
“敬德竟说出如此话来,还真是不像你了。”
陛下神色凝重,他轻轻摇头,“安心等死?你还早着呢。”
“不,老臣不想再逞强,人老了,那便得认老了。”
尉迟敬德露出倦茫的神态,“我听说陛下最近也感不适,风疾上身。陛下,我们都老了呀,不复当年勇了。那时我随陛下南征北战、风餐露宿、夜不用寐,也不觉得疲泛,如今确是老了。疾病缠身,才知不比当年了……”
“唉……敬德啊,也只剩你敢当面说朕已老去了。”
陛下长叹一声,意态悠静,“你确是言中了,朕近日也确觉得自己的身子大不如前,几次风疾,确是苦不堪言。你若想在家休养,朕便准你做散官,开府仪同三司,隔五天再来朝上一次吧。”
尉迟敬德眼眶一红,叩头谢恩:“臣谢陛下恩典。”
“哦,对了,秦琼如今身子如何?”
陛下偏头看向他,目光清定。
“我前些日子才与程咬金去看过他,唉……”
尉迟敬德痛心地摇头,“大夫说已无法治愈,只能熬过一日算一日,他怕是要不行了……”
陛下揉了揉紧皱的眉头,一字一句地道:“朕即刻便命宫中的御医去为他症治,需要何种药材,直接从宫中拿就是了,不惜任何代价,定要保住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