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那什么时节来比较好?”
“其实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看头,不过冬天来的话,山上就太冷了。所以一般春夏季来的游客比较多,十月份是最多的。”
“那肯定的,国庆节嘛。赞巴要是有时间也来北京玩啊,不过不能挑节假日,不然人太多,风景全看不到,看的都是人头了。冬天来最好,没想象的那么冷,游客也少,故宫的雪景相当不错的。”
“呵呵,有时间一定去首都看看。”
“这次来没有碰上朝山会还挺可惜的,现在距离五月初四还有一个多礼拜啊。在镇子上,我看到老板娘在缝制衣服,手艺真好!”
“也没多好,她就是闲着没事干,随便缝缝。”
“我看着老板娘绣功非常好!要是能带回去一个纪念品就好了。赞巴你难道没想过让老板娘做一些刺绣的工艺品出售吗,倒也不用多复杂,有四姑娘山的特色就很不错。”
“这样也行吗?她也没做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
“为什么不行,现在会刺绣的行家都很少了。初期可是少量制作试试水嘛。”
赞巴点了点头:“我回去同她说说。”
厉白立马笑着说:“那就让我当第一个顾客呗。”
赞巴失笑,总觉得厉白有种脱不开的稚气,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跟他儿子也差不多大啊。这么想着,赞巴说:“你想要哪个,我让她送你就是了,随便挑。”
“哇哦,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
厉白并不知道,只是他的随性一语,创造了之后风靡川蜀旅游界的“四姑娘绣”
,让赞巴一家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和赞巴之间轻松的闲聊让厉白紧张的心情渐渐平缓,他转过身,背对着刺目的太阳遥望远方的层峦叠嶂,密云翻腾。
他下意识又看了眼手表,半个小时已经过去。而他们没有任何和黎艾联系的工具。厉白只能在心里祈祷,黎艾掉的那个东西体积足够大,让黎艾一眼就能看见。然后这家伙就只需要麻溜溜地从那山顶下来。
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十二点,十二点半,十三点,十三点半……黎艾离开两个半小时,依旧一点踪影也不见。
厉白根本坐不下去了,心里的担忧和恐惧像是欲待喷发的火山岩浆,在喉咙口里滚动。
“赞巴……他,这么久了,他会不会……”
赞巴面色凝重,按道理,这会儿黎艾应该已经回来了。
厉白攥紧了手,狠狠咬紧后牙槽。赞巴的无声就是最好的回答,也是最坏的回答。因为这意味着反常,意味着不安。
要是黎艾出了意外,要是他受伤了无法行动怎么办!他根本没办法联系别人!
思及此,厉白一颗心已然沉入谷底。
呼啸的寒风驱逐着阳光所带来的暖意,厉白突然背上了背包,下定决心一般对赞巴说:“我们去找他!”
“厉先生!”
“他一定是出事了!拜托,赞巴……我一个人不行的。”
在厉白的再三请求下,赞巴只好和厉白一同上了路。
下午是山顶最容易起风的时刻,二姑娘山顶在越来越强烈的寒风中变得严峻而冷酷。也让登山者的体力和体温流失得更快。
这是人和大自然的较量,极限的运动催生出人类极限的体能,那是一种超乎想象的爆发力和生命力。也是户外登山者孜孜以求的精神向导。
“黎艾!黎艾?”
厉白抬起头向着渺茫的山顶喊黎艾的名字,这个时节二峰上覆盖的雪层并不算厚,所以不用担心雪崩的问题。只是呼声很快被凛冽的风吹散,而厉白并没有听到哪怕微弱的回应。这让他感到心悸,以及恐惧。
不可能!不可能!黎艾在哪?
厉白奋力向上爬,他只期望下一秒,黎艾就能进入他的视野。
“这个该死的疯子,有什么东西让他连命都不要了!”
厉白在心里嘶叫,恨不得时光倒流,在黎艾说出要回山顶的那一刻就把他揍晕带走。
他们继续往海拔高的地方前行,一路上只能在雪地中看到凌乱的脚印,也没办法判断是否都是黎艾的足迹。
“厉先生你看,那是不是他!”
赞巴突然指了一个方向,厉白立马循声望去,只见他们正上方一处陡峭的山岩上,一个黑影正在艰难而缓慢的向侧边移动。
“黎艾!”
厉白正想上前,却突然看到黎艾在回转过身的那一刻,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山岩上摔了了下来。
那一刻,厉白脑袋几乎是一片空白的,他什么都来不及想,从黎艾从山上摔下来到他扔下背包从原地冲出去不过眨眼间的事。身体在这一刻爆发出一股不能用科学数据来衡量的力量。他没管自己冲上去是不是徒劳无功,又或者只是搭上自己一条命什么都救不回来。
他不想黎艾死,这只是他的本能,极限的本能克服了对于死亡的恐惧,克服了贫瘠的身体素质。
他精准地接住了摔落下来的黎艾,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个人相撞的刹那间一同朝山下滚去。
厉白满眼天旋地转,一种可怕的晕眩占据了他的脑海。急速的翻滚以及高海拔的稀薄氧气让他几乎陷入窒息的状态。他下意识扣住身上的黎艾,紧紧扣住。
风在耳边狂啸而过,身体碾压过雪粒的声音窸窸窣窣,忽闪忽闪的太阳光线和黎艾的脸交错在一起,斑斓的光晕倒映在他的虹膜上,整个视野都是一片白的,闪耀的,凌乱不堪的。
厉白听见了赞巴慌张的呼喊,但他嘴巴上灌满了山风和冰雪,根本说不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