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知道的。”
“我不知道。”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冷冰冰响起来,让车里我们俩都愣住了。在兆哥儿一开始告诉我的时候,我以为余三少的意思是让猫姐和我回去,救完了昆麒麟就回北京;可后来听棠哥儿这意思,这位大妹子是给外放了,流放去了s市,非诏不得回;但现在阿猫自己说完全不知道安排,这就有点吓人了——她一口京片子,除非是阿鹿这种跟着郭德纲学的,否则应该就是个老北京土生土长的女孩子。那怎么办?!她去了上海住哪吃啥?
我咳了一声,戳戳前座的棠哥儿。“三少不至于吧,应该安排了住的地方啊?”
余棠也有点纠结的模样,“你千万别这么想。如果我哥不安排,那就真的让她过去自生自灭……”
————
五个小时后,我背着行李包,站在了虹桥机场的出口前。
身后的那个小姑娘眼眶还是通红的,眼线基本也哭掉了。我走一步,她跟一步,和只小宠物似的。
这样走了一段,我也忍不住了,说,你真没可以去的地方了?这边那么大,你就没个朋友在的?
她眼神呆愣愣的,也不说话,光摇头。
而且她上飞机的时候两手空空,除了一个手机一个小钱包,别的什么都没带。我不知道这一行的每个月收入多少,只是一个女孩子这样突然被外放到了其他地方,到底让人挺心疼的。
“先去救你那朋友吧。”
她说。“不过估计老七他们也已经差不多救出来了。”
“啊?那……”
我其实知道,什么让她来一起救昆麒麟,那不过只是余三少外放她的一个借口,可能有她没她都一样。我们现在都五个小时没吃东西了,我还行,不知道她扛不扛得住。机场里有个台湾牛肉面馆,里面传来的味道挺香的。我问,“你饿不饿,去吃碗面吧。”
她点点头。
我们坐进去的时候,店里刚好就最后一张桌子了。两碗面上来了,她也不吃,就拿筷子在里面乱戳,心不在焉的。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我问。“他们叫你猫姐,总不见得就真叫这个吧?你比我小太多了,叫猫姐听着多怪。”
“我是被余家收养的。”
她总算吃了一口面,眼睛里面又泪光闪闪的。“叫余茂,茂盛的茂。”
“哦,我叫丘荻。山丘的丘,荻花的荻。”
我说,“这样吧,你先吃了面,精神好些了,我们再去仓库,把我朋友平安救出来之后你准备住哪?”
“宾馆。”
“这不成,你一个女孩子呢。”
“烦。”
啪的一声,她一扔筷子,圆圆的眼睛等着我。
好好好,狗咬吕洞宾!
我也气得吃不下了,筷子一放结账了。吃什么吃,人家摆明了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那就走吧,救完了他,随便你去哪。反正我待会把手机号给你,有事叫我。”
我们俩谁都没再说话,一前一后出了机场,坐地铁去仓库。她连交通卡都没,我再去帮她买了一张,充了三百块。这一路上转了两条线,总算在晚上十一点前赶到了。
仓库那里白天就偏僻少人烟,到了晚上更是如此。但是余三少没有骗我,当我们俩到达仓库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一队人在了。
猫显然认识他们,远远地就开始挥手打招呼了。她扭头和我说,你等在这就行了,我过去和他们说话。
反正他们应该是同行,我过去也听不懂,于是就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呆着。那里有六个人,穿着很普通的衣服;仓库的门是完全打开的,一架大功率的探照灯正对它里面,将仓库内部照得清清楚楚。这群人都是老手了,设备齐全,而且看他们神色自若,救援进展应该很顺利(这种人在圈子里被称作打捞队,专门负责救援。因为他们平时工作时候一旦出了事情就是恶性事件,可你去报警,警察是不会相信的,比如这次昆麒麟的事情。比较有钱有势的会自己成立打捞队负责救援,也可以出去雇)。
猫过去和他们说了大概有十分钟,期间有人进去仓库——我看到仓库里已经被彻底清理干净了,里面的四面墙,包括地板和天花板,都被人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白线——肯定不是用盐画的,应该是某种颜料。而仓库附近的绿化带里则被人挖得乱七八糟的,草皮全部掀起来,有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坑。不知道是不是打捞队的人挖的。
进去仓库的那些人都蹲在地上,仔细观察那些白线的变化。我问可不可以凑过去看,负责人——那个叫老七的男人点头,让我可以在门口看,但别进去。
凑近了些,就能看清白线画的是什么了——是格子。整个仓库被密密麻麻打满了大小一样的格子。
“时间还没到。”
猫蹲在外头托着腮,手里拎着瓶饮料——应该也是打捞队的东西。“老七,你们来几天了?”
“上个月三十号来的。这地方是被人特意弄成这样的,用来养女蟹。”
老七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起来。他应该有五十多岁年纪了,不知道这个行当有没有退休这个说法,但这把年纪的人很少还会在外面跑来跑去。“大概有四年左右了。这个人手段很利落,用十六具女尸围成了一个女蟹巢穴,昆麒麟人进去的时候,巢穴就张开了。而且这个人更老辣的是,他在周围设了点障碍。”
说完,老七猛地吸了一口烟,冲我们挥挥手,意思是跟他过去看。我们一起往那树林子里走了十来步,就看到地上有一个直径大概三米的土坑,坑里面堆满了小动物的尸体,不知道是狗还是猫。老七晃亮了手电照向那——是猫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