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电梯里打起了所有的精神,反复回忆那一刻发生的事情——我看到电梯里的黑影,黑影冲我走过来了,然后我一弯腰和它错身而过,进入了电梯,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世界就倒置了。
现在我就是那个黑影了,绝对不可以再出这种差错!
既然出去就会错身而过,那么就不要出去——等在电梯里。
我就这样等着,几分钟后,电梯门口响起了叮当一声!来了!
当门打开的一刹那,如我所料,自己苍白的脸出现在门口。说实话这样近距离看到自己的感觉很奇怪,尤其是自己被自己吓得面无人色……不,感慨还是等以后,现在先要让“我”
冷静下来,然后咱们进电梯好好谈,一起想办法,团结就是力量啊。
“你叫丘荻吧,别怕……”
我站在电梯里,看着倒置世界里的自己;“我”
果然不敢进电梯,在外面踌躇。他身后的水声越来越大,已经逼近了。
还等什么啊?进来啊!
我简直要给自己急死——同人不同命,到底是不是我啊,怎么那么黏糊!他就这样呆呆站在电梯门口,而我已经看见那一圈淡淡的水光涟漪靠近了他的脚边了——来不及了!
别无选择,我只能伸出手去拉他。然而就在手指快碰到他肩膀的时候,他退开了一步——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我,他的选择是退缩。
下一秒,我看到涟漪中猛得冲出了一个巨大的影子,狠狠咬住了“我”
,将他拖入了黑暗之中。地面上的涟漪泛起了剧烈的水花,只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水花平静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那片地面;手指仍然按在电梯门的开启键上,已经麻木到发冷。
“我”
死了?
就这么死了?没有尸体,没有血迹,然后把我像个影子一样留在了这里?如果刚才我走错一步,会不会就像眼前的这个“我”
一样,被拖入黑暗之中,不见踪迹?
那么我现在是……我……
恍惚中,自己慢慢走出了电梯,走向窗口——只看了一眼,我就确定这并不是原来的世界。窗外的一切都是暗红色的,没有夜上海,没有车水马龙,没有任何的喧嚣声。
只有那间淋浴室里的水声,轻轻地流着。
我还回得去吗?
浴室里一片漆黑,电灯已经打不开了。我在里面呆呆地站着,听那水声哗哗。这里很凉快,因为太黑了,所以镜子里只能隐约看到……
似乎有哪里不对啊?
淋浴是开着的。如果我没记错,自己肯定开的是热水。那么现在镜子上应该全是水蒸气才对,怎么可能还看得见什么东西?
我跑到淋浴室里往下看,果然,这里的淋浴是关上的!那么水声是从哪来的?
当闭上眼睛仔细听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水声根本不是来自这间房间的,而是来自那面镜子!
镜子!我走了过去,趴在镜子上面往里面看——只能隐约看到我自己的脸,可是镜子里真的有水声传来!
“喂!”
我冲着镜子喊了一声——因为一个最简单的原理,当对面的声音能传过来,我的声音说不定也能传过去。一边喊,我一边用力拍那面镜子,拍得梆梆作响。这时候自己突然又想起来了,当时洗澡时候看到镜子里面的那堆黑手印!全都是我自己拍出来的!
还不是绝望的时候——我仍然在这个循环里面!
我拼命拍那面镜子,甚至用脚踢——可是没有用,镜子纹丝不动。到底要怎么办?我现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虽然肯定是想生的……但是这面看上去像是突破口的镜子完全不行啊,难道还是要找其他办法?
只能先回走廊上了,走两圈看看。
反正也不会有比现在更惨的状况了,我就慢悠悠在走廊上晃悠。病房里的寂静几乎可以把人逼疯,当走到第三圈的时候,我终于蜷缩在天花板上,崩溃了。同时又回忆起那天监控摄像中的那段倒置画面——那些失踪的三十个病人会不会和我一样,在反复尝试挣扎后陷入绝望?如果是那样,这种等死的时光真是太痛苦了。
我就这么失踪了,爸妈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我死了还是被人绑架了?应该是后者,好歹还能留个念想。但这种念想留得也太苦了,他们的儿子连自己到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我大吼一声,在天花板上躺平了。既然都要死了,还不如睡个好觉,把护士台里面那群女的平日的库存扒出来吃掉!然后弄点阻断剂一口吃了,中内病房里有的是降压药,死也要死得毫无痛苦。
那还睡什么睡啊!现在就去护士台,他们是下午快四点时候出事的,餐前配药肯定还没配,应该有大把大把的药在护士台等配送。
说死就死。
我立马站起身朝着走廊中间走去。这个时候专业优势就来了,就算弄不到药,我也能一管空气针……不,这个还是算了,实在是挺痛苦的。还是药物自杀吧。
护士台进去,里面那扇小门里头的小房间就是护士做准备工作的地方,果然,桌子上还摆着一大堆药。我现在站在天花板上,琢磨该怎么抓到药瓶。哪怕给我捏到一支头孢克肟也好啊,运气再好一点有人高血压可每天吃依伦平之类的……
麻烦死了,临死还要背药理学,干脆还是一支空气针了事吧。
我扒住柜子顶,慢慢往下爬,伸手去抓桌面上的那些药杯。结果抓了几个都是天丹通络或者复方氨基酸,简直心塞得要死。就在自己几乎要坚持不住去找针筒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寂静的走廊里传来了叮当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