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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昼有一位族叔,极擅铸器,但凡出自他手的无一俗物。”
梁承骁屈指敲了敲木匣的边缘,解释道,“他给颜家所有的小辈都打了兵器做赠礼。孤上次就瞧中颜昼珍藏的匕首,觉得拿来给你防身正好,特意指明了要它做赌注。”
原本颜昼是藏着掖着不肯的,还腆着脸打算输了就耍赖。
但谢南枝那一箭毕竟是他亲口应允的,况且还射中了锦鸡给他夫人做毽子,世子殿下就算有城墙厚的脸皮也不好不认账,只好心中滴血地叫人把匕首送来了。
原来事情的原委是这样。
谢南枝有点想笑:“倒是让世子忍痛割爱了。”
梁承骁对此不予置评:“原先这匕首有一尺二寸长,携带多有不便,这一个月里,孤请那位颜大人重新锻造了一番。”
同时也将刀柄处做了雕刻和修饰。
世人常将佩刀佩剑作为身份的标志。那位颜大人因此询问,是否需要在匕首上篆刻名姓。但太子殿下沉吟了片刻,还是说:“算了。”
“此刻所写,并非你真实的名姓。”
梁承骁道,“不如等未来再做决断。”
他说这话的态度自然,并没有往深里想。
谢南枝却怔了一瞬,看了匣中的匕首好一会儿,似乎陡然从一场月夜的幻象中惊醒。
等梁承骁神色莫名地瞥过来,他才垂下眼,道:“……好。”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我应该赶上了吧
第35章拌嘴·不如叫雪球
楚水以北,南郡。
民巷一处不起眼的院落外,走商打扮的青年人谨慎张望了一阵,见四下无人,才挑着扁担竹筐闪进了偏门中。
这一处宅院地方不大,青年反手插上门闩,穿过前厅,推开正堂的门。见屋里分立几名侍卫,正中间站着一个面色沉冷,腰侧佩刀的黑衣男子,心中立时有了数,单膝跪地行礼道:“卯部十一,见过穆大人。”
这方民宅正是十二部在南郡的临时据点,屋里站着的,正是暗部四处搜寻不得,仿佛平白从人间蒸发的戌部统领,端王心腹穆乘风。
数月过去,穆乘风较先前在涿县大为不同,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眼珠也带着明显的血丝。
这段时日无论是他还是十二部都不好过,萧元景失踪后,戌部一边防备着梁承骁的追杀,一边将南三郡翻了个底朝天,几乎掘地三尺,依然寻不到王爷的下落。
在意识到萧元景很可能已经离开南方之后,他立刻调动了十二部在北晋所有的暗桩,以期王爷要是在某处露面,他能马上得到消息。
但梁承骁也不是吃素的,他这边稍有分毫动静,此人就如一匹咬定不放的虎狼,随时预备将猎物扑咬致命,短短几月,已有数个线人因为不小心暴露了端倪,被暗部在睡梦中割断了喉咙,十二部多年辛苦布局,如今损失惨重。
更叫人恨得咬牙切齿的是,他还将十二部出现在南郡的线索“好心”
分享给了高逢。
原本跟着萧元景前往北晋的数十精锐,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战士,在一波又一波刺客消耗后,仅存无几,追兵纠缠下,穆乘风不得不带着人,频繁更换落脚之处来躲避围剿。
穆乘风疲倦地按了按山根:“临安又有密信?”
伴随时间一天天地拖长,临安那位也逐渐起了疑心。
起初几封信还是金翎卫代笔,最后一两封干脆变成了萧元征的字迹,直接询问萧元景的状况。
戌部按照萧元景的命令,没有将他失踪之事透露一个字,但皇帝亲笔寄来的书信,没人敢贸然回复,只好暂且积压下来,等萧元景回来再做处置。
他已经考虑了最坏的可能,然而这一次,卯十一却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份密报,神情一反之前的颓丧,隐带兴奋道:“不是。是上京传来的消息,很可能同殿下有关。”
话音还未落,就看穆统领蓦地抬眼,紧紧盯住了他:“……你说什么?”
在他身后,几个戌部的侍卫也纷纷浮现不可置信和狂喜之色。
卯十一压抑着激动,还要再重复一遍,但下一秒,手上的密报就被穆乘风抢走,只好解释道:“两个月前,上京举办春闱时,出了一桩徇私舞弊的丑事,北晋魏王和几个名门望族均牵涉其中,闹得沸沸扬扬。”
不用他多说,穆乘风迅速浏览了一遍密报记载的事情始末。
与不少闭目塞听,还被蒙在鼓里的北晋官员不同,卯部作为萧元景费心多年经营的情报网,触须遍布楚水两岸,上至达官贵族的阴私丑闻,下至街巷坊间传言,无所不听,无所不达。打探到的科举舞弊事件,前因后果条分缕析,完完全全是另一番模样。
从始至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引诱魏王和那张家的公子主动跳入陷阱,一环接一环,紧咬相扣,而那布局之人稳坐幕后,不费分毫力气,收尽渔翁之利。
这样的行事作风实在太过熟悉,卯部的主事人本来只是惊疑不定,直到看见上京广为流传的那篇《新楚都赋》时,彻底坐不住了。
穆乘风只大致扫了一眼密报,视线就牢牢定在信中出现的“无名居士”
这个名字上。
他心底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沉声道:“那篇文章呢,拿来让我看看。”
那篇赋文卯十一也誊抄了,闻言赶紧翻出来,只是还没递到穆乘风手上,忽然听身后传来一道少年的声音:“谁的文章,萧元景?”
“……”
卯十一一怔,后知后觉转过头,却见一个随从打扮的人,推着一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从庭院走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