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丹真在我身边坐下来,兴致盎然的发问,看来他刚才已经想过我的话了。
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愉悦心情里,不想说话。“我累了,要睡觉。”
我去拽被子,指甲划过被面,啪的一声,劈了一个。
“把手给我看看!”
耶律丹真听见声响,不由分说拉过我的手去看。看够了,耶律丹真抬头看我。“你多久没剪指甲了?”
我有些汗颜。我的指甲,从小到大都是竹儿给剪的。这几个月,也不好意思跟小鱼说。所以都是我自己剪,经常忘记,等到劈了,才会去剪。
耶律丹真看我不吭声,也不追问,起身出去了。过了片刻回来,把灯挪近榻边,抓过我的手去,坐在塌边给我剪指甲。
我看不见他的脸,也看不见他的手,只能看见他宽宽的后背。他热热的手掌和我指尖微凉的触感,传过来,有些痒痒的,让我想缩回手。
他用胳膊夹住我的手臂,握紧我的手,固定住手指,一个一个地修剪指甲。
我平躺在榻上,翘着腿,望着他的后背问,“你用什么给我修指甲呢?”
他停下手回头看我,不明所以,“剪子啊,怎么了?”
我翻眼望着头顶帐上的花纹。“我还以为,你们北庭人修指甲也用刀呢!”
下午他在林子里讲刀的用法,讲着讲着把我讲睡着了。
他也想起了下午的事,回手给我肩窝一拳。“我让你睡!”
力道并不重。
我一边躲一边轻笑。
耶律丹真到底是个作父亲的人,小事上宽容许多。一触即收,不再跟我计较。
剪完一只手,换另一只,我侧着身子,把剪好的那只手举着凑到灯光里看。
“怎么样?”
他问我的评价,很得意的样子。
“还行,”
我看看整齐的指甲,一本正经地说:“看得出来是剪过的!”
成心怄他。
他没再回身,继续低头剪着指甲,也一本正经慢悠悠地说:“那是,我有空的时候,都会亲自去……给我的马……修马掌!”
六祖说,迷时师度,悟时自度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自己觉得幸福。
我的日子,说不上幸福与否,只是静逸,深山幽谷、闲云竹海般的静逸。
从没想过,可以有这样的一天。不用早早起床巡视兵营,不用牵挂着国运兴衰,担心着水患旱灾,不用小心提防在意众口说词,更不用煞费苦心地寻找机会,为那人的一颦一笑搅尽脑汁……
在这里,我可以赖床不起,可以衣冠不整,可以口无遮拦,可以随性而为。之前所有要小心在意的地方现在都可以不去在意。之前所有没在意过的事情现在更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