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朗继续道:“当日逃离,你恐怕未将你的户帖文书带出来吧?”
阿玥心乱如麻,强装镇定道:“是。”
此等重要之物,秦家怎可能让人轻易拿到,但也正因没了此物,也多了这一路不知多少的艰难坎坷。
她的生存之艰,是因太多事要凭借这小小的户帖才能做到,那些曾经做不了的活计,有多少是因为她没有此物而让人不敢收留的?太多了。
裴敬低声道:“流民身份,终究是太过难为你,如今我帮你重制了户帖,你可以安心待在此处,若你能做好你该做的事,我是不会将你交出去的。”
阿玥只觉这话一出,她冷汗涔涔而下,他必然还有未出口的话。
“可若是……”
他话锋一转,语中带着严肃,“你有什么其他心思,最好只藏在自己心中,否则传出去闹开了,恐怕最简单的处理法子便是让你离府了。”
裴敬又轻轻笑道:“你觉得自己还会有如上元夜那般的运气吗?还是被抓回秦府去,那可再难如你的意了。”
他说这话时悠然如风吹起水微皱,于她而言却不啻如洪水没顶般窒息。
阿玥声音发紧:“老爷是,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议论声吗?”
裴敬并未直白地回答她的话:“武试和前途对裴朗如此重要,值此关键时期,我自然要让他身边之人也都明白。”
是,她也明白了。
裴敬必然是听到了一些人私下议论的风声,只是无论是事业前途,亦或是姻亲所期,他都不许裴朗出任何岔子。
其实想来这并非是想要狠心办她,否则根本不会有这一番问话,而是她早被直接扔出去了。
阿玥深深吸气:“婢子都明白了,多谢老爷指点。”
裴敬叹了一口气,语气柔和了起来:“我也不是什么对待下人冷漠无情的主子,只是家中这独子,实在是不能安心地让他随性而为。”
阿玥笑道:“老爷…思虑周全,想来少爷必定能,能感念您的苦心。”
裴敬“哎”
了一声:“但愿如此。”
随即又道:“你下去吧,伤口若未全好,还尽量多歇息。”
果然是朝中高官,这一招恩威并重,令她无话可说。
阿玥称是后退出了正堂。
走向后院的廊间,阿玥只觉吹来的风亦十分冰凉,激得她灵台无比清明,看着院中梅树上的花儿也要快凋谢了,寒冬要过去了啊,和暖的春风何时吹到呢?
她抬头望向高空,恰看到有鹰飞掠而过,但很快便不见踪影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玥除了应做的事,几乎尽力避免地与裴朗相见。
纵然有时恰好撞见,阿玥也匆匆而过,并未多说话,惹得裴朗甚是奇怪,怎么阿玥好似突然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