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与从青凌神念那里听到的差不多。眠月道:“可否让我看看那三件神物?”
天君迟疑了片刻:“你要做什么?”
眠月道:“姊姊放心,我只是去看看,不会乱碰的。”
天君有些担忧着看了她一眼:“你好像跟从前不一样了。”
眠月轻笑:“姊姊何出此言?”
天君沉吟半晌:“我之前觉得你应是不会关心这些的。我算到近几日会有人因此事前来拜访,几乎将诸神猜了个遍,终于还是没猜到。”
而后她压低声音,自嘲一般:“反倒是我原本以为最不可能的几位里来了个。”
“这样啊。”
眠月仍是轻笑,“我倒是好奇起来了,这最不可能的人里,除了我,还有谁?”
天君道:“说了你可别介意,我以为你和毕方是最不可能来的。”
“……”
眠月笑容凝滞,哑然。
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吗?眠月反思一番,又想起从前南烨说她是妖界反面教材的事,不得不服了气。南烨那疯癫第一人的名声到底也还没传到妖界去,自己好像确实略胜一筹。
沉默片刻,眠月决定拉回话题:“姊姊带我去看那三件神物吧。”
天君看着她,像是审视将要与自己并肩作战的陌生队友一般,道:“好。”
天君所居那高山之巅,筑有一处大殿。殿内并无其他,只一宏伟祭坛,祭坛之上,天界三大重器——炼辰鼎、除祟剑、悲天印悬浮其上,光芒逼人,涟漪一般漾开。
天君望着那三物,叹惋道:“你别看这坛上光芒不减,它们内部力量早已空虚了。我无论如何尝试,也填补不上它们的空缺。”
眠月绕祭坛踱步一圈,默默观察着,手中灵力乍现,向祭坛中心试探而去。
一抹青色穿过那一圈圈荡开的光芒,轻盈地在三物上点过,又钻回眠月手心。
那炽盛光芒之下,确实几乎已经是三具空壳了。眠月想起青凌神念所言,心头不觉一颤。
天界三大重器中母神神力耗尽之时,便是三界寿命终时?
照如今这情况,那一日已经不远了。也许只有一年两年,至多也不过十年而已。倘若那一日真的来临,三界亿万生灵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瞬间倾塌,灭绝一切的灾难如巨浪拍向整座天地,无处可避,无力阻挡,该是如何绝望。
——最后,只剩下与另外那片子空间一般无二生机尽失的天地残骸,像宇宙间死不瞑目的殉葬品。
眠月想到此处,不免倒吸一口凉气,极力收回思绪。
又一抹青色自她袖间飞出,落进炼辰鼎中。
如石沉大海。
天君摇摇头:“我早就试过了,无论多少灵力注入进去,都没有一点效果。这三件神物本是母神遗留的补天神石所化,其中力量大抵本就与我们神力完全不一样。我们的神力,无法用于维持这天地运转。”
眠月神色凝重,彻底失望。
她想了想,又试探问道:“如今天地规则运转就是完全依靠这三件神物吗?”
天君道:“可以说是完全凭借它们的力量。我由古籍记载推断,原本的天地本元早在母神第一次补天之时便已干涸。倘若没有外物持续补给,我们的天地规则早就分崩离析了。”
眠月似是抓住一丝希望:“原本的天地本元在何处?”
天君道:“正是在这祭坛之下,此山之中。”
眠月垂下眸,细细感知这山中传出的气息。那气息极微弱,亦如那神物散发的光芒般一圈圈散开来,仿佛天地的心脏在此间跳动。只是那心脏似乎患了重病,有气无力,依靠丝丝缕缕外部力量茍延残喘,气息时轻时重,像垂危之人拖着病身苦苦支撑。
而且那气息即便是稍重时也几乎完全被三物气息掩盖,若非仔细辨别,眠月修炼意念力后感知能力又异于常人,根本难以觉察。
似乎确实找不到出路了。
辞别过天君,眠月又回到吞云池边,可更加静不下心来了。她心头总不断涌起那另一方子空间种种光景,青凌神念所言浮于其上,一句又一句与那些画面同时出现,纷纷乱乱,无声却喧嚣。待她好不容易将那些荒凉画面连同青凌神念之声驱逐出去,方才在天君那里所见所闻又不受控制地浮现,扰得她心间惶惶难安。
面前的曲谱草纸被涂得乱七八糟,不见完整改出一句。
涅槃术能修复她的神根,能不能将天地本元也修复了呢?
眠月被这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立刻想到一些问题。
那天地本元如今那般孱弱,且不说能不能扛得住那不死火,就算撑住了,在生死交汇之时又当如何?天地规则哪怕只是崩塌一瞬,三界的生灵也将面临覆灭大劫。
行不通。除非——
自己与那天地本元一同涅槃,替那天地本元扛住毁灭之力,只令其受那新生之力。
可是这行得通吗?涅槃术于眠月而言还是门较为陌生的功法,万一实现不了呢?
还有,得趁天界三大重器中母神神力还未消耗殆尽,将它们分发至三界,在天地本元涅槃之时,它们还能燃烧神力暂时维持天地规则运转——只要撑过新生之力来临前的几个时辰便足矣。
眠月铺开一张白纸,将涅槃术用三界的语言默下,细细研读、斟酌、考量。
她决定一试。
只是,修复天地本元,必然比修复神根还凶险千倍万倍。那样磅礴的毁灭之力,自己孑然一身当真撑得住么?若是承接所有毁灭之力之后陨落倒还算称意——她早已接受此行必然凶多吉少的事实。可倘若一开始就魂飞魄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