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所言极是。”
安严眼里赞许的意味更浓了,短短半年,殿下不知从哪弄来一堆能工巧匠,研究了好些的新玩意。从北到南,天上地下就只有公主暗中掌管的商铺有售。旁人都以为陛下近日对公主的封赏少,公主府或许没有以往阔气了,却不知道公主府的银钱堪比国库。
“父皇今日和我提到柳家的大公子柳允,我猜他是想给我指婚,顺理成章地将我剥离朝廷中心。”
乔念瞥他一眼,“所以安大人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安严不动声色地靠近乔念,“我原以为殿下是对柳允大人有好感的,毕竟是青梅竹马。”
乔念摸了摸他的脸,安严顺势贴在她手上,像猫依赖主人,“我对柳允有好感?青梅竹马?你从哪听说的?”
安严见她没有反感自己突兀的触碰,便更大胆些,凑到乔念身边,“听柳老夫人说的。”
“吃醋了?”
“当然。臣嫉妒。”
安严直视那双明亮的眼睛,亲昵地蹭蹭她的指尖,“殿下知道的,臣向来爱吃醋。”
室内你侬我侬,一片暧昧,忽然外间钱管家喊道:“殿下!李固求见!”
他这一嗓子把气氛都喊没了,乔念收回手,说:“先下去吧,把事情办好,施粥的当日本宫也会去。让李固进来。”
外间,带着鎏金面具的俊美男人低着头,武功高到像他们这个程度是可以听见几十米外的房间里的任何动静的。所以乔念和安严的话,每一句,他都听的一清二楚。
男人的指甲嵌进肉里,印出浅浅的血痕,他像一只蛰伏的猛兽,收敛起利爪,等待着主人安抚。
钱管家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你被派出去了十来天不知道,殿下最近得了这位解语花,心情可好了。”
“这十几日?”
李固皱眉。
“就这十几日。殿下的新宠,也是唯一一个宠爱的男子,也不知道这人上辈子修了多少福分,竟能被殿下看上。”
李固的心都在滴血,疼得密密麻麻地、到处都是,不过十几日,不过十几日,那人身边最亲密的位置就被旁人霸占了。他自然是知道安严的,是她的得力幕僚,不过李固从未见过此人。
“啪”
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位蓝衣簪发的男子,看上去二十五六岁,姿态优雅。话本里的主角,那些翩翩贵公子大概都应该长着这样一张脸。
李固从未觉得自己不如人,只在这一刻,那些酸味痛痒全都钻进了心的口子里,风一吹,他觉得无比苦涩。
李固大步走到屋内,施了一礼,低声道:“殿下,我回来了。”
“嗯,查清楚了吗?”
“清楚了。正如殿下所料,齐镇母妃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外祖父,在浙中一带私吞民房、朝廷的救济款、强占民女、硬买硬卖这种事情更是层出不穷。当地官员苦于他的势力要么依附于他,要么忍气吞声辞官回家。证据已经交给钱管家了,殿下空了可以好好看看。”
李固条理清晰,将此行所得所说得明明白白。末了,他状似不经意地问:“方才出去的是殿下经常提到的那位安严大人吗?”
乔念欣赏着新染的指甲,笑道,“就是他,怎么,你对他有印象?”
“属下从未见过安严大人,不过方才一见此人当真是如玉君子。”
乔念点点头,“你也这么觉得?我喜欢他的皮相,也喜欢他的聪慧。”
李固突然很想问她:那我呢?你喜欢我吗?可他不敢问,就算不问他也知道答案,怎么会呢,殿下当然不会喜欢他,这张残败的毫无颜色的脸,哪里配得到她的喜欢?
这样,真是荒谬!
乔念看向李固,笑着问:“我听芸儿说前些日子,你悄无声息地杀了齐镇的安插在刘府的一个一流高手。李固,我很好奇你的武功现在到底多高?”
她那双眼睛,黑白分明,似乎这世上的任何美好的词汇、身份都可以安排在她的身上。比如现在,少女的狡黠灵动完全盖过平日里公主的威严深沉,她当真就像其他毫无城府的娇贵小姐一般,对着好友问些体己话。
李固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他说:“可堪为宗师级。”
他看见那女郎懒懒地往后靠了靠,道:“二十几岁的宗师,看来,我真是捡到宝贝了。”
毫无疑问,她口中的宝贝说的就是他。
“属下不敢当。”
李固忽然觉得很热,脑子忍不住地想他此刻的脸和耳朵应该是绯红的吧?红得会不会太明显?她会不会察觉到?
乔念招招手,示意他向前,红唇微启:“弯腰。”
李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听话地上前弯腰。然后女子那水葱一样的玉手搭在他的脸上,捏了捏,“我这有个机会,你想不想要?”
她的嗓音依旧淡淡的,但那眼神确实极为动人的。
李固听见自己说:“好。”
“好硬的皮囊,戳不动。”
乔念抱怨一句,转手去拿茶杯,“司南一带发生动乱,司南不大,确实宝地,此刻群龙无首,正待一个能人。”
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他,抛出诱饵,“可如今这个能人,就在我身边。我送你去,好不好?”
“待事成之后,他日我登大宝,司南一带可自建政权,你就是新王。”
李固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那样的酸涨,每一处血脉都叫嚣着对眼前人的渴望。这人拉他出泥潭,送他入机缘。
他怎么能不动心?可他又怎么能对她动心?
李固跪下,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他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睫毛也是,颤地厉害,像一只翩跹的蝶,找不到心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