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你……”
他的心因为羞怯而微微酸涩的缩起,但是面对那张虽然一模一样、性子却完全不同的面容他只能把那份羞怯和茫然完全隐藏进心底,从今天起,他便不在是宰相府里的春航了,他是她的人,他的终生,便委靠在这个还是个孩子的女孩儿身上,这是命……男儿家的命……季辛,你相信么?他觉得……他不会因此得到幸福……
67春航
瑞珠心情万分低落的坐在春航床边,清桐一双细目肿得像对桃子般的站在自己主子床前,四儿在一旁仔细为床上的人诊了诊脉,又翻看了一下瞳目,回过头对屋里的几个人低声说:
“没事儿,不过是一时气血攻了心,再加上正逢节气相交,可能之前没有调理好身子有些气血两虚,这么躺着多睡会儿自己也能醒,如果王爷不放心的话,我可以配副药灌下去立刻就能醒过神来——”
四儿说这话时一直看着神色郁结的低着头的瑞珠,瑞珠还未说话,一旁的清桐已忍不住小声哭问道:
“四儿公子没看错吗?我家公子脸色这么难看,怎么可能会没事啊!”
四儿神色不变的低回道:
“四儿确实只是粗通些浅薄的医理,王爷若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请位真正的大夫过来给公子看看。”
瑞珠抬起头望了一眼一旁的怜香惜玉,怜香静静的走过去也把了把春航的脉象,沉吟了一下低声道:
“四儿公子诊断得应该没错,主子可以先请四儿公子开副汤药,若灌下去人还不醒,再去请大夫也不迟。”
瑞珠听了静静点了点头,惜玉跟着四儿出了屋子直接去找月总管,王府虽然不是药铺,但各种名贵的滋补药材却也不缺,四儿挑了几味清火宁神的药材,管月总管要了药锅亲自看着火,惜玉在一旁帮忙,这边留在春航屋子里的怜香望了望自己异常沉默的主子,向一旁的清桐使了个眼色,那清桐虽然看到了,却依然抽抽搭搭的站在屋里不肯走。
怜香也不说话,只伸手一拉,清桐人小力薄,还没等他开始挣,就已经被怜香拉出了屋子。
“放、放手……呜……”
清桐被怜香一口气的拽到院子里,途中挣了几挣都没能挣开怜香拉着他的手,院子里原本就有些下人,清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怜香强拉了手,心里原本就又气又窘,这边还惦记着自己在屋里的主子,本想甩开怜香自己再冲进去、怜香却又不让,这么一挣一拦,原本还只是抽抽搭搭的清桐,眼泪一下子突然急涌了出来,当下也顾不得难看的双手一捂脸蹲到了地下,索性呜呜咽咽的哭个痛快。
要说清桐模样虽长得小但毕竟也是十五岁的人了,再加上伺候的主子是王府里的小爷,所以早已粗略的知了那些做人的事儿,平日里他也总能听到一干嘴里不干净的下人传些王府里不清不楚的事儿,他原本就出身小门小户,后来又是跟了主子当了奴才,所以自己早已断去了能跟个好人家的念头,但他虽出身小门小户又是个奴才,却也不愿随便跟了哪个人去,只一门心思的认为自己主子这玉一般的人尚且还没过上快活日子,他这野草般的命就更不要奢望什么——因此这个清桐只盼望自己可以一辈子跟着自己这个主子,就算没有富贵荣华也不要紧,只要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就行,却没想到那王爷跟前的怜香不知为什么总是故意的招惹他,每次总是不愠不火却也总让他难受半天,如今这新仇旧恨一起加了起来,清桐只觉得天底下最坏人的就是他身边的这个怜香,偏偏自己又没法拿她怎样,就只能越哭越伤心,原本他蹲在地上只是不愿走,可如今哭到伤心处他只觉得浑身都软软的,就是想站也站不起来了。
怜香目光四下一扫,原本全看呆了的下人被怜香冷冷的一瞪,全都相当知趣的悄悄退了个干净,怜香见院子里再无别人,就一俯身把蹲在地上的清桐一把拉了起来,从衣服里掏出条手帕给清桐擦泪,那清桐抹着眼泪不让怜香给他擦,那怜香也不说话,清桐躲,她就按着清桐不让他躲,清桐挣不过她,又委屈交加的大哭了一通,怜香还是不说话,清桐哭,她就给他擦泪,擦来擦去,清桐终于不再好意思继续哭了,怜香见他眼泪渐渐少了,沉默了一下才低低的开口道:
“你也别哭,我看你家主子这一晕,倒是件好事,有些事儿,总扭着不如一下子说开了,总遮着掩着才更会坏事。”
“……”
清桐疑惑的眨着还湿漉漉的眼睛,望着面前虽然是杏核眼桃花脸,但一板起脸来却比那些虎背熊腰的女卫更骇人的怜香,怜香瞧了瞧眼睛肿得像一对桃子的清桐,忽然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圆瓷盒,上下一拧打开了盒盖,用手指挑着里面半透明的膏子,一声不响的抹在了清桐红肿的眼睛下面。
清桐被吓得往后一退,只觉得被抹了药膏的地方清凉一片,怜香趁他怔了怔的功夫又给他抹了另一只眼,抹完后怜香收起了瓷盒,抬起眼睛瞟了清桐发红的脸一眼若无其事的低声道:
“自己揉揉,去肿的。”
清桐心里又羞又窘的翻了几翻,本来怜香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若放在平时,清桐就算不被气得掉泪也必会一语不发的甩头走开,可他刚才哭了那么半天,只觉得这前后许多的天眼泪全在刚才哭了出去,虽然想哭想气,心头却只剩空落落的感觉,半点眼泪和火气都找不见,更何况怜香刚才的唐突举动实在太过突然又太过自然,等清桐反应过来时人家早已做完,清桐若再一惊一乍未免有作态之嫌,弄得清桐只能咬着嘴唇悄悄后退了一步,原本还不想听怜香的话,可又觉得那药膏抹在眼睛下面若是不揉开了,一会儿让人看见总是不好看,就只能吞了气,低下头自己悄悄的揉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清桐只觉得自己眼睛四周有些发烫,原本肿肿的感觉却消失不见了。
“跟我走。”
怜香见清桐抹完了药膏,低低的说了一句,清桐身子的不动的望了怜香一眼,小嘴欲言又止的张了张,怜香见他站着不动,就又加了一句:
“你跟着我去给你家主子弄点滋补东西来,看你主子那样子,应该是有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要不然也不会脉象那么弱。”
“……”
清桐见她说得有理,虽然有些放不心自己屋里的主子,却也只能低了头,一声不响的跟着怜香出了院子,不大会儿的功夫惜玉一个人拿了食盒进了院,放下后也悄悄的退到了外屋,守着。
屋子里,瑞珠低着头,不停的在心里检讨着自己的错误:第一,她太着急,第二,她太着急,第三,还是她太着急……
抬起头,瑞珠可怜巴巴的望了一眼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男人,低下头接着检讨自己的错误:第一,还是她太着急,第二,还是她太着急,第三,她实在不该太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