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承认,连血亲都无法做到对我们的痛苦感同身受,反之亦然(不然白海平和苏花花之间,李谷和父亲之间,也不会因为“误解”
造成“远离”
)。如果全然指责父母,对他们来说,是另一个层面的“受害者有罪”
。
门罗有她艺术上的成就,也有她情感上的局限,但她生前没有逃避这个题材,而是进行以此为素材的书写,或许也算是她自我折磨下的“抗争”
……或许。
诚然,但凡有一个家人站出来,真正对严冬做到了保护和支撑,她也不会不断承受迭加的痛苦。可惜只有爷爷察觉,却为了自己的女儿始终未曾开口。
写到这里惊觉这本小说才是“无人之家”
(上本小说的名字)。
所以希望有同样遭遇的女孩子知道,我们不止有一条路可以走。亲情的路堵死了,还有别的路。条条大路通罗马t,一定要把身心郁结的部分疏通。可以报警,可以向社会求助,想办法让身体里的苔藓消失。
现实里需要提高警惕的不止是父母,还有社会对此类犯罪的预防机制、求助通道,需要张开怀抱的不止是外界,还有敢掀屋顶的自己——当然,内化是一种选择,也是一种能力,并非所有人都是视“死”
如归的战士(体面至上是许多人的选择),就像严冬烧掉的录像带,对那些已经选择捂嘴的受害者也是一种保护和帮助(我不想说这样对还是不对,对每个人来说需要守护的东西不一样,能承受的结果也不一样)。
只是这种内化,有它的“副作用”
,大小不一,效力不一。
好的,看起来阳光。不好的,时刻在下坠。
这种内化有一个科学名词,叫“解离”
。
人在面对痛苦时出于自我保护,便会进行“解离”
——严冬那段痛苦的回忆为什么是在黑暗之中,大概我也在潜意识里希望,那个可怕的遭遇对她来说就像陷入了一场虚幻的梦境里。受害者同样会因为怀疑真实性,试图把自己置身于旁观者的角度,从而完成“解离”
。
严冬不屑的那个“以为强奸犯是来抢鸡蛋的,多大点事”
的笑话固然有她坚强聪慧的自我消解,但也有“解离”
的影子。对她来说,更大的痛苦来自施害者和“帮凶”
都是亲人的角色,她以为自己可以内化,以为自己可以假装遗忘。
然而现实带给她们“夜以继日”
一般的分裂感,一边劝自己“太阳照常升起”
,一边无法否认“黑夜何尝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