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陈刚详述了前因,道,“我让后面车子去接人,保镖绕着那个方向转悠几圈没见着人,路易斯选手又昏着,保镖没了办法怕再困在石林,没敢耽搁匆匆出来了。”
宋展飞腾地站起。
崔陈刚忙拉住他,“这么晚了难不成你还想出去找人?你想想,你这脆弱小身板都能撑这么久没事,他一个力大无穷身体强健的保镖不比你命硬?别折腾了,先睡一觉再说!”
崔陈刚心想,柴油储量无法再负担寻人的消耗,宋展飞与那个保镖萍水相逢,再关心也有极限,睡一觉饿一顿说不定就忘了。
……
路易斯从帐篷里醒来,晕黄灯光照出他失去活力的皮肤下突兀鼓起的血管,血液流淌速度非常缓慢,能深刻感受体内脏器正慢慢衰竭,生命流逝让人从心底升起恐慌。
恐慌到他甚至忘了哀悼他失去引以为傲的相貌。
面临生死危机,人性总会遭遇考验。
真实想法丑陋的像鲜肉腐烂时爬满的蛆虫。路易斯垂眸良久,灯光照在眉眼落下晦涩阴影。原本蜜蜡光泽的紧致肌肤,干巴巴松松挂在脸骨上,像快烧尽的蜡烛垂挂满蜡液,衬着颊边银发,恍如一个垂垂老人。
待他抬眸,已掩下所有不堪情绪,唇角再次挂起毫无纰漏的笑容,只是失去相貌优势,再不复往日迷人。
路易斯叫醒同帐选手,不动声色把话题引到现临的危机,“……你们应该清楚,食物最多吃到后天,离开沙漠前我们很可能饿死在这,一个异国他乡。”
几人听出话里有话,“你有什么想法?”
“他们加上保镖有二十几位,节目组也有二十几位,我们只有十二人,如果排除掉前面那些人,我们会多出四五天寻找生路,只要留下足够他们维持生命的水。我们拿着其他物资离开,出了沙漠立刻让他们国家军方派遣救援——方法危险了点,但危急时刻要特殊行事,我们才有机会活下来,他们也不会有事,你们觉得呢?”
其他人意动,路易斯继续劝道,“我们十二人各有本领,认个路不难,不会在沙漠迷失。还有,苏苏懂些草药,可以想办法弄晕守夜的保镖。这很容易,我亲爱的朋友们。”
……
翌日早。
天色蒙蒙亮,崔陈刚醒来,习惯性先去清点物资。
物资车挡风玻璃上别着一张卡片,英文写道:【我们会找人求救,愿上帝保佑你们。】崔陈刚脑子还没完全清醒,纳闷打开车门,愕然发现车内空空如也,只剩几箱饮用水。
他脸色大变,立刻集合清点人数,十二名选手少了十名,节目组工作人员面面相窥。导演齐星博昨夜睡得像个死猪,完全被蒙在谷里。
崔陈刚当众宣布:物资被盗!
众人哗然!
崔陈刚趁着众怒当众逼问两位剩余选手,迫于压力,两人支吾坦白,“……路易觉得,大家一起困死在这里不如先救一批人,再救剩下的人……这并非绅士所为,我们没有同意……”
“说得好听!你们当时怎么不传消息给我们?!”
崔陈刚气血冲头!先前帮他们离开石林舍己为人的路易斯,怎么会干出偷物资的卑劣行为?是他看走了眼,还是这里面藏着什么隐情?
一些女工作人员情绪失控,抱头痛哭,“他们怎么能这么做?亏我这么喜欢路神……”
良心过意不去而留下来的两位选手,望着四下流露绝望的人群,心头灰暗,“现在怎么办?”
每个人都滑过这个问题。
崔陈刚防止再度发生意外,清点水量平均分配,各自携带。保镖出动寻找可替代的沙漠植物与水源。
然而,祸不单行。
时值中午,履带车行到一处停下,五十几人下车活动腿脚,抿着纯净水湿润干燥破皮的唇瓣,帐篷还来不及搬下来,突然传来细微沙沙作响。
“跑啊——”
一声暴喝!
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旁人拉着百米冲刺,等终于停下站稳,破风管子一样呼哧喘着粗气,回头一望,表情骇然!
坚实的沙坡化作吞人漩涡,张开巨口,一排停驻的履带车逐渐淹没在流沙中,直到这时,不要命的齐星博还一边倒退一边急忙抢过一个摄影师脖子上挂的设备拍摄画面。
其他情绪正常的人,正经历着庆幸、后怕,欲哭无泪。
失去代步工具,通讯设备无信号,没有准确辨认环境位置的车载导航,众人顺理成章再次迷路。
崔陈刚望向向导,向导同样苦着脸摇头,“这片区域变化太无常,自从军队封路不让进,连经验都不可靠了。”
连番打击让人变得消极,打趣闲聊声渐渐消失,尽可能节省口水。四下里除了黄沙就是同伴沮丧的脸,随着迷路时间增长,一个个越来越沉默。
烈日高悬。
不停消耗着体力与水分,五十几人汗流浃背,稀稀拉拉前行,留下一串一串有气无力的脚印,四下气氛压抑。
失去物资第一日夜,崔陈刚终于发现,调度经验欠缺所展露的弊端:大多常人缺乏自制,已经把整桶15l水全部用完。保镖虽饮水节制,但日常寻找替代食物源体力消耗甚巨,一个个精神不济。
许微神情萎靡,背靠沙坡,仰头望天。宋展飞挨着他坐下,递出桶水。
“我还有。”
许微推了回去。
宋展飞瞄着许微起皮的唇瓣,“我不用,你喝吧……话说之前我失踪好几天,滴水没沾,你就不奇怪我怎么没事?”
“奇怪啊,不过你一向耐不住寂寞藏不住话,我以为你没说肯定有说不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