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泡过了一个白天依然没有消,所以第三天我背着阿黛尔赶路。
“格雷诺耶,我给你添麻烦了吧?”
她揽着我的脖子,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比我大好几岁,高那么多,我赶路很吃力,长水泡也是正常的。”
“所以我想我们需要一辆马车。”
阿黛尔又说。
“不需要。”
我果断回答,马车很容易引起人的注意,我不喜欢。
“可是我需要呀。”
“没有钱。”
她确实很麻烦。
“没有钱,我们可以想办法赚点呀,用你的才能,和我聪明的大脑,”
她点了点我的鼻子,又戳戳自己的脑袋,“二十五法郎就是我们的本金,下一个城市就是穆兰了,我们这次不要绕道,进去瞧瞧,好吗?”
我沉默。
“格雷诺耶?”
继续沉默。
“让……”
接着沉默。
“让?格雷诺耶!”
好吧,进去瞧瞧,看能不能直接把她丢在穆兰算了,我这样想着,然后对她点了点头。
【阿黛尔】
穆兰是法国中部的一座城市,没有奥尔良那么大,但是皮革加工和农产品都很有名,看郊区那成片的农田与村庄,还有来回的马车,就知道穆兰还是很不错的。
格雷诺耶出了巴黎之后的表现让我太意外了,他竟然完全远离人群,压根不想和任何人有接触,连我的话都很少回答,我真怕哪天一觉醒来,自己已经被他丢在荒郊野外,或者直接进了野兽的嘴巴里。
这时候我想,我高估了我在格雷诺耶心目中的地位,以及他对道德观的无概念程度。
于是我每天晚上睡前都拿自己的发带,把我和他的手绑在一起,虽然沉睡中未必能发觉,但是我的重点不在这儿,而在警告格雷诺耶,不许他把我给独自留下!
越远离人群,格雷诺耶越开心,他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腰杆也越挺越直,看起来精神焕发,一点也没有巴黎城里那种佝偻驼背的老头样,可是前提是他不能遇到人。只要有人路过,他立刻会蜷缩起身子,恢复那种怯生生的模样。
我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慨,他为什么对人这么警戒和害怕呢?
看了他的这种转变后,我更加不放心离开他了,只是我还太小了,他步行的速度很快,总会不知不觉地将我落下。这时候我必须大声和他说话,把他的注意力从他的气味王国里夺回来,这样他才会下意识地停下步子,等我那么一下下。
即便这样,他一天和我说过的话也不超过二十句,那种“嗯”
“啊”
的应声词可不能算进来。
可是我脚上还是长水泡了,前天已经有了征兆,但我没告诉格雷诺耶,还是坚持赶路,希望它会自己消下去,可是它一点不合作,变成了油光发亮的三个大水泡,让我连路都没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