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作罢,月泉淮只是气息微乱,点玉却喘个不停。他抿了抿因亲吻而发红的唇瓣,原本攀在月泉淮肩头的双手也搂住了他的脖颈。抬眼望望义父没什么表情变化的俊美脸庞,点玉瘪了瘪嘴巴,凑近过来,将柔软的脸颊埋进月泉淮干净洁白的颈窝,讨好又难过地蹭了蹭。
点玉脸颊上被伏澄剑气伤过的地方早就好了,半分痕迹也没留下。软嫩的颊肉干净细腻,在敏感的脖颈上一蹭,酥酥麻麻的痒。
月泉淮不由得偏了偏头。
“义父……”
颈侧传来一声又绵又软的呼唤,被压低的尾音拖得又细又长,简直是十二万分的委屈。
“嗯?”
月泉淮向来懒得体察别人的心情,但点玉声音中的委屈简直满得快要溢出来,就像这里足能攥出水的温热蒸气一样。点玉惯爱朝他撒娇,他也已经习惯,但这小金乌正儿八经委屈成这样,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从下车到现在,不过半天功夫,他又是自己的义子,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能给他这么大的委屈受?
月泉淮随手虚虚拢住点玉细韧的腰背,偏了偏头看向怀里毛茸茸的黑脑袋,勾人的凤眸一眨,一时竟有些好奇。
“义父……”
点玉不肯抬头地窝在他怀里,从唇瓣间挤出一声闷闷的低唤,双臂还把他愈发环得紧了些。
在外受了欺负的幼雏,委屈巴巴地将自己埋进大鸟的羽毛里讨要安慰,细细软软的啾啾声都变得模糊,平白更多几分可怜的意味。
“那个人是义父的客人吗?就是那个皮肤很黑,上半身没什么衣服的人……”
点玉愈发委屈地瘪嘴,抬起眼来看向月泉淮,眼角眉梢都委屈地耷拉下去,他半身都泡在水中,一头柔顺的黑发都被温热的池水浸得湿漉漉滑亮亮,活像只落了水的小鸟,浑身羽毛都湿淋淋:“那个人好没礼貌啊义父……”
皮肤很黑?上半身没什么衣服的人?
点玉这描述实在新奇有趣,月泉淮险些被他逗笑出来,垂眸稍作思索,方才恍悟点玉说的应该就是刚刚送信给自己的陈徽——倒确实是肤色很黑,上半身没什么衣服。
他刚刚见过点玉?!
险些被带跑偏的思绪猛然回收,想起谢采信中的态度,月泉淮凤眸一眨,漂亮到妖异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修长的手指抵住点玉的肩头将人推开,月泉淮捏住点玉的下巴,不容置疑地让他抬起头来:“他说了你什么?”
这无疑正戳在点玉最难受的地方上。小金乌委屈得眼眶都快红了,抱住义父的手臂,不无急切地将刚刚的遭遇从头道来。
两刻钟前。
端木珩有意单独向月泉淮汇报谢采来信一事,因此便早早地用“为师尊整顿行李”
的借口支开了点玉。而从嵩山到黑山林海一路,点玉时时随侍于月泉淮身边贴身伺候,也自然对一众物事了如指掌,岑伤又被安排去和香巫教接洽,这份活计理所当然地要落到他的头上。
月泉淮的东西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要和之前端木珩带来的东西合并,又要在一团纷杂里理出个头绪,第一次干这事的点玉忙得焦头乱额、团团乱转,好在还是乐临川帮了他一把,才算是彻底打理得妥帖顺当了。
打发走最后一个新月卫,点玉长长地松了口气,刚坐下歇会儿,就见面前又多出了一双缓缓站定的脚。
“怎么……”
刚冒了个头的问话被点玉掐死在喉间,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腿脚,眼眸定定地眨了眨。
这不是新月卫的衣服,也不是刚刚看到的香巫教那些人的衣服。
点玉缓缓地抬起头来,身材高大的男人逆光而立,黧黑的面容藏在阴影中看不分明,只一双被风雨洗礼出的眼眸分外明亮:“你就是三足金乌?”
“你是谁?”
点玉警惕地站起身,身后坠在剑柄上的幻月随着他的动作下下晃动着,在昏暗地洞穴里奇异地折射出闪闪荧光,长长的穗子一下下地抚着青年肩头,点玉的脸颊都被幻月的光照得光泽盈盈,格外的洁白漂亮。
那男人不答,双眼定定地瞧着点玉背后晃动不休的幻月,又将目光挪到点玉的脸上,一眨不眨,一瞬不瞬,直盯得点玉浑身不自在。他正要再度开口,却见那男人突然凑了上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你的喉结怎么那么小?都快没有了,骨骼也小,你多大了?”
点玉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一闪躲开了男人的窥视,双眉拧成一团:“你是什么人,敢在这儿无礼,快走!不许打扰义父休息!”
“倒是忠心。”
那男人自言自语了一句,双眼再度带着审视的意味落到点玉身上,还有他背后的幻月:“连月泉宗的信物都能给你当剑坠使,传言说得没错,他果然很宠爱你。”
“义父待我当然好!”
点玉赌气似的反驳,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急急找补:“跟你有什么关系!快走,别逼我动手!”
男人笑了一下,双眼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点玉,嘴里喃喃,又像即时评价,又像喃喃自语:“举止天真幼稚,语气也活泼,像个孩子似的……月泉宗主现在好这一口么?你有岑伤侍奉得好么?”
“你!”
点玉被激得气急,正要抬手拔剑,却见那男人抬了抬手,终于回应了他一句:“别动手,我是来给宗主送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