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逐星又是唤了声“阿姐”
,明珑才止步转过头来看。
而她只轻飘飘扫了一眼,便道:“这眼睛浑浊无物……配不上他。”
而且若真要换眼睛,眼睛的原来主人本身的修为也不能与李尧光相差太多,再加上精湛的医术才有可能实现置换。不是大街上随便揪个人就能成的。
说完便又回过了身,一路慢步走向黎城城门,才站定。
月逐星追了过来,瞧见明珑的视线是在审视黎城守卫上,他心中不免一凛,问道:“怎么了?”
明珑估算了一下时间还来得及便回道:“不想挨打就加强一下防范吧……”
“?”
月逐星目光转动,“现在好歹是魔族最是势大,谁人敢来?”
想了很多……
从山海宗到平苍城御剑而往,只需半日;如今回山海宗一路山高水远乘坐马车竟需要十几日。
这十几日什么天气都碰上了。
坐在马车内,两边的帘子一直是打开着的,李尧光想感受这一路上的风,以及风中裹挟着的气息……他便是靠着这些微弱的气息来分辨马车外是怎样一副景象;自己正在路过怎样的一个地方。
终于马车停了,停在一个泥土里都泛着血腥味的地方;这里的土地深层处埋着的数不清的尸体,腐烂过后化作养分终于将这整片荒山又供养出了新的树苗绿草。
李尧光手不自觉蜷动,他知道,这是到山海宗了,他本以为再回不来的地方。
不知明珑是不是早已等在了宗门口,就像儿时每到李府派车队来给自己送来日常物资的日子那般,守在门口……
其实在来的路上的时候,李尧光便开始在猜想着明珑处理完手头的事,便会在半路截住他的车队,直接御风载自己回宗。
不自觉的李尧光理了理鬓发和袖角,才重新坐正。
这时,马车晃了晃。
心也随之而动。
可预想中的那个声音并未响起,原来这晃动是车夫下车时所带动的。
接着便是自己车队的侍从与山海宗弟子交谈的声音。
然后所有的声音都停了。再然后李尧光察觉到了一阵阵熟悉的灵流向自己而来。
接着便响起了鹤仙的声音:“小尧光!之前听闻你三姐没死被救了出来之后,我就知道你会回山海宗!来来来,快从这木架子里出来,让我好生看看~”
李尧光面色不改,回道:“……我腿动不了。”
“呃……哦!之前归月跟我说过来着,瞧我这记性……”
鹤仙的声音停的这间隙,李尧光感觉有一股灵流向自己的膝处和眼睛覆盖而来,待这股灵流撤走之时,鹤仙的声音再度响起:“这腿嘛,小伤而已。就是眼睛有些麻烦了,得换个了……哎呀,总之先从这里出来。”
马车外,来了许多人,好像但凡还存活着的和自己相识的人都来了,他们应该都在为自己的回来而高兴着,散发的灵流都是雀跃着的。
迟归月也在列……可这些人中明珑和祝泽并不在列。
有人进了马车中来,伏下身轻轻拉过自己的手似乎要将自己背出马车,这人是跟随自己而来的李府中的侍从。
李尧光抿着唇却是没动,他端坐在马车内,衣服是新裁制的束袖红色锦袍,里衬是白色,腰带是黑色的绣有金丝。
鹤仙见人迟迟没从马车内出来,她好奇地重新探头来看,就听李尧光向自己问道:“明珑此次外出所执行的是什么任务,很危险吗,怎半月有余了还未回宗?”
停了会,再次响起时,声音低了许多:“……是带着祝泽师弟一同出任务的吗?他俩都没来。”
鹤仙本来扬起的笑瞬间僵硬,迟归月眼睫也垂下。
而其他出来迎接的修者所散发出的灵流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骤然变得或愤怒翻涌或伤心低沉。
周围所有人的情绪波动,连方才进来扶李尧光的侍从都感知到异常,侧目从车窗处看出去,只见所有人都别看目光,都一副有言不能说的表情。
然后他又转目看向自家公子:皱着眉,表情比在李府时还要阴沉。
鹤仙难得说话如此正色,连平时慵懒的表情也收了,她对李尧光道:“明珑她……应该不会再回山海宗了,这是她的选择。你俩我从小看着长大,我知你心中所想,心中所在意的……但我也同时了解她的心性,给她一点时间吧,看看她究竟是想做什么。而那些外人口中的她只是她故意所展露出来的一面而已,尧光,不要被他人的言语所扰。”
鹤仙有些心疼地看着眼前静坐在马车内怅然若失的李尧光,继续道:“总之,你先在山海宗将伤养好,等养好伤后你要去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鹤仙声音停了,然后便无人再出声,阳光从车窗斜照进来,却刚好错过车内的人只照在他脚前,李尧光的表情隐在阳光之外看不分明。
“不管以后再发生什么事情,李尧光也不会再从山海宗离开。”
——那晚两人的声音在他脑中回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方才躬身进来的侍从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公子似乎也没有要从马车出来的意思。
正当他无措之时,忽然一只手朝他伸来,李尧光的声音也终于在里响起,这马车内很是宽敞,所以显得他此时发出的声音分外黯然孤寂。
他轻轻嗤笑一声,然后道:“……好,我依她。”
追逐不到的风
月逐星支着下巴看着又一批被打伤而不得不退进城来的魔族将士的惨状,不禁转目去看了看躺在摇椅上用手挡着阳光假寐的明珑,思量几番后他挥了挥手,将站在他身旁等待下达命令的魔族将领挥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