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便把那一碟子桂花糕塞到她眼前:“那这些都给你,你下次还跟着苏姐姐来陪我玩好不好?”
杨九娘看了他一眼,仍旧是没有说话,明明倒有些失落,问苏怀月道:“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苏怀月只哄他道:“瑛儿妹妹现在还不会说话,要再大一些才会说话。”
明明不疑有他,点头道:“我知道了,等瑛儿妹妹长到我这个年纪,就会说话了。”
苏怀月忍不住一笑,但看杨九娘也有些笑意,便觉得带着九娘时时找明明玩会儿倒也不错。
用完饭,苏怀月便牵着杨九娘准备回去,明明依依不舍送二人到月门,忽而想起来什么,只道:“瑛儿妹妹等等我,东西忘拿了!”
只一阵风似的又往里头卷去了。
苏怀月失笑,便站在原处等他。忽听廊子那头传来个女声:“大表嫂,待会我们带着明明一同到那池子旁去逛逛可好?你看,那儿还搭了花架子呢。”
这声音听着倒恁是熟悉。苏怀月循声看去,便瞧着尽头行来个跳脱的女子,一身火红裙衫,宛如燃烧的杜鹃,可不正就是那日的张彤儿。
那女子也看见了她,行近来狐疑道:“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苏怀月正要说话,便见她挽着的那吴夫人开口朝她一笑,脆生生喊了句:“弟媳。”
苏怀月还没说什么,只见张彤儿立即是炸开了:“大表嫂,你你你,你喊她什么?!”
恰在这时,后头明明已经拿了东西飞跑出来,远远就大喊了两声:“瑛儿妹妹!瑛儿妹妹!”
一阵旋风似的小跑到了眼前,将打包好的桂花糕塞到杨九娘的手中,气喘吁吁道:“嘿嘿,好险是记起来了。”
杨九娘愣愣地握着这桂花糕,再看向明明的时候,眸光闪动,倒也有了些微微的笑意。
这时明明回头,又看见了自己母亲,唤了声“娘亲”
,接着看见了张彤儿,喊了声“表姑”
。
再转回去要喊苏怀月的时候,因念着是在母亲跟前,便只能喊:“二…”
。
忽而想起来什么,看了张彤儿一眼,马上又闭上了嘴。
然而张彤儿已然捕捉到了他张口的这半句喊,本来已经炸了的情绪更加爆炸了:“萧景明,你个小兔崽子,你刚刚要喊她什么!二婶?是不是二婶?”
明明慌忙摇头,只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忙道:“表姑你听错了,我可什么都没喊吶。”
张彤儿怒道:“你别以为我没听见,你分明喊了。你怎么能喊她二婶!你怎么可以随便喊旁人二婶!”
苏怀月看着张彤儿为了这句称呼怒不可遏的模样,又想起那日七夕夜宴,张彤儿为了小太监那话生气的模样,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忙解释道:“张娘子,你误会了,我不过只是…”
张彤儿生气地打断她:“你不要跟我说话,上次就看你不对劲了!表哥偏偏在七夕召见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你说啊你说啊!”
苏怀月在张彤儿这咄咄逼人的态度之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心中到底也有些不悦。但这会儿也不欲做些无谓的口舌之争,压着性子道:“张娘子,我其实不过只是来教明明写字的。”
张彤儿“呵呵”
两声冷笑:“撒谎也编个好一点的谎话!教写字?教写字教得我大表嫂要叫你弟媳?教写字教得萧景明叫你二婶?你这是教写字嘛你!啊?”
苏怀月听这话愈发是有些胡搅蛮缠起来,心中也忍不住有些脾气,只道:“张娘子信不过我,自去问你表哥就是!”
明明忙扯了扯张彤儿的袖子,只道:“表姑你别生气了,二婶真的只是来教我写字的,是因为我娘她…”
他这不说话还好,张嘴一个“二婶”
只把张彤儿叫得更加怒不可遏:“二婶二婶,你还叫她二婶!到底谁才该是你的二婶,你心里不知道啊!”
正在几人吵闹不休的时候,谁也没发现吴夫人忽而蹲了下去,直勾勾地盯住了杨九娘。
她盯着人时,眼皮一眨不眨,眼珠子一动不动,瞧起来似乎在盯着对面的人,又似乎只是个空无一物的诡异人偶。
那眼神实在是过于可怕,杨九娘害怕地往苏怀月身后缩了缩。
明明注意到母亲的异样,只把杨九娘挡在了身后,又扯了扯苏怀月:“二婶,二婶…”
苏怀月不欲同张彤儿再纠缠,这会儿便也跟着注意到了吴夫人的反常,一瞧那表情俨然有些痴怔,心中升起来一股不安,惴惴地喊了声:“吴夫人。”
吴夫人嫌明明挡住了自己视线,眉头蹙了蹙,倏而攥住了明明的肩,将他硬生生从杨九娘面前扒拉开了。
眼珠子一动,伸出手,就想往杨九娘脸上摸。
苏怀月忙用手护住了杨九娘,只问道:“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明明眼看情况不对,大约也是这种事情经历得比较多,急中生智,道,“娘,这是、这是二婶和二叔的孩子…二叔、二叔今儿特意带来给你看看。”
吴夫人歪了歪头,疑惑地看向明明,又疑惑地看向苏怀月:“你…你和听澜的孩子?”
苏怀月这时候当真是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吴夫人又蹙着眉看向明明:“可我、可我方才听你喊她做什么?”
明明还未说话,张彤儿听见那句“二叔的孩子”
,更加是发作起来。
一把将吴夫人拉起来:“大表嫂,你别听他们胡说!他们这是乱乱诌来骗你的!什么表哥的孩子啊!表哥哪有孩子啊,表哥也没有娶妻,这女人才不是表哥的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