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纠正道。
薑月窈微愣,低声道歉:“对不起。”
“不过,听起来有点意思。还没人请我留下来过。”
少年不以为意,略一思索,道:“我可以住进来,等单子做完再走。”
“真的吗?那太好瞭!”
薑月窈惊喜地抬起头,明眸璨若含光,双颊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神采飞扬。少年隻会在这儿住一段时间,他很快就会离开,这甚至比他长久住在这儿更好。
少年难得怔忡,他仔细端详她的眉眼,倏尔伸手,用指背触碰她的脸颊,慨然道:“烫的。可你不像重病,你反而很……”
少年顿瞭顿,仿佛是找不出什麽词彙来形容这种陌生的情绪。
不过,他显然心性洒脱,亦不甚在意,转而认真问道:“你为什麽会脸红?”
哪有郎君会问女郎这样的问题!
薑月窈脸上的红怎麽都压不下去,就连耳朵根都冒起热气。
幸而怀慈庵的梵钟悠悠地响起,解救她于水火之间。
“梵钟响瞭,我嬷嬷很快就会醒。我现在得回房去,要是她看不到我,会急著找我的,那我们就会被发现瞭。”
薑月窈一口气说完,才发现自己这段话有些歧义,她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说我们在做不好的事……”
她自己刚起个头,便戛然而止。
从前孙大少爷要跟她独处,她都会想方设法避开,惯常用男女七岁不同席当借口。可如今,她怎麽反倒在为少年说话呢?
薑月窈有些不自在地收紧手,掌心裡本该温凉的药盒和钥匙,仿佛烙铁似的灼热。
她连忙直接瞭当地总结道:“总、总之,趁著嬷嬷还没醒,你也跟我一起出去吧。一会儿你敲前院门,我给你开门,假装你才到。以后,如果我们都能住在这儿,我有很长的时间来回答你的问题。”
少年看瞭眼外头的天色,略一沉吟,便道:“行。”
薑月窈松口气,继续道:“我的眼睛隻用涂一次药就能好,没准你一会儿就能看到好转。药膏珍贵,你要用的地方肯定比我多,我不能浪费。你傢的钥匙我更不能收,我都放到这儿。”
薑月窈做不出掰开少年的手,把钥匙和药盒塞回去的事。她将它们放到柴垛上,便身体前倾,急著想滑下柴垛。
可少年似一座山挡在她的身前,反倒伸手环抱她的腰,将她抱下柴垛。他一点儿没觉得自己举止不妥,随性道:“药我多得很。多馀的你涂手臂吧。一日两次,这瓶药涂完就能好。”
薑月窈一震。她下意识地双手交叠,以一种保护的姿态轻抚两隻手臂。但她很快松开双手,若无其事地垂下手臂。衣袖摩擦伤痕的细微刺痛,在此刻被放得无限大。
薑月窈先前的羞赧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心一点点沉下来——他看到她手臂上的鞭痕瞭。
他会怎麽想她?会带著什麽样的眼神看她?打探,可怜,轻视,还是厌恶?
薑月窈张瞭张口,最终她什麽也没解释,隻是重新拿起药盒。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然而,她攥紧药盒,却发现自己不敢直视少年。她隻能垂落视线,低声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