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起来那么面善?
他盯着从参差不齐的高楼大厦间散发着灼灼热意,像一颗流心蛋一样的日轮,脑袋上冒出一排问号。
在车子上的时候,那只白鸟醒了。
两颗小黑石子一样的圆眼睛专注地盯着靠在后座的白发男人,即便后者抬起手指戳得它小小的身体仰倒,它又是扑腾着翅膀站直,细细尖尖的爪子握住它暂时的窝的边沿,歪着脑袋,像是在看什么超乎它想象的东西。
白鸟一点也不怕人。
五条悟磁性的嗓音里溢出一声低低的笑,他看着白鸟,那撮脑袋后面翘起的羽毛阻挡一部分车顶的照明灯,在雪白不见一丝杂质的身体上落下唯一的灰影。
“哦呀,胆子很大嘛。还是因为知道我是恩人,知道我不会对你动手?嗯?”
要是说句真话的话,在人类与动物之间,五条悟总是选择动物的。原因嘛,有很多,比如人类总是固执己见,总是相互攻讦,总是彼此欺瞒掠夺,他们还是咒灵产生的源泉,搞得他这个咒术师没日没夜要去收拾他们的负面情绪产物弄出来的烂摊子。
可是动物不一样,这些可爱的生物总是很纯粹,纯粹到让人觉得将其驯化都好像是剥夺了他们的自由,而且他们的感情也总是这么真挚,比那些需要从泥沙,从岩石,从各种包裹物里动用人力物力才能打磨出来的金子钻石之类的好很多。
动物们的感情总是摊开在阳光下,每一次奔向主人都好像在奔赴自己的希望,自己的爱。
但五条悟最后选择人类。
有些选择就是这么无可奈何不是吗。五条悟这么想着,再次伸出手要去戳弄一下白鸟,那两只豆豆眼干净又纯澈,里面好似倒映着许多美好得不可方物的东西。
他很想摸一摸,碰一碰。
然而五条悟的动作并没有得逞,他的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长而翘的白睫毛微微颤动,两只苍蓝色的眼睛略略睁大,他看着那只白鸟急切地跳动,随后依偎着他的手指,很慢很慢的蹭着,柔软的内羽都被蹭得支棱出来。
五条悟幻视一只鸟宝宝在找妈妈。
五条悟:“?”
他好笑地抽出手指,在白鸟即将歪倒之前用另一只手托住它,然后玩一样将就比手指大一丢丢的鸟脑袋戳得玩来玩去。
白鸟任他揉搓,听话得像一只手作玩具一样。
乖巧的样子让五条悟心里一动,他眨眨眼,一丝恶劣逗弄的色彩在眼中一闪而过,可能是返途实在无聊,又或者存心的,他在食指之间凝聚起一发小小的,像是星光,又像是摇曳的烛火一样的“苍”
。
幽蓝色的咒力旋转着,最外围是山间浮动的雾气里攫取的一片,散发着梦幻的朦胧,它一刻也不停息向外界索要什么,将小白鸟的羽毛扯向自己。
车子猛地一歪,五条悟稳稳坐着,半点没受影响,只是脸上下意识露出的表情显得冷淡,让通过后视镜看向他的伊地知情不自禁紧张起来。
“好好开车哦伊地知。”
“是、好、好的!”
伊地知滚了滚喉结,移开视线,颤巍巍地继续开车,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后座。
牧野千禾现在的大脑很混乱,她觉得自己被抛向高高的天空,触及到那些稀薄的云层,沾染到冰凉的水汽,然后又被重重从天空拍下,掉进海里,被银白浪花推进,海水灌进口鼻,阻遏空气进入肺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