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冲一扬手,众军兵登时将卓家包围起来,刀枪冷森森竖立在旁,分列成阵。而后,一个官兵粗鲁踹开门板,见了卓冷屏,一句话也不交代,便将她拽过来,绑得结结实实,然后拉着她走出屋外。
张老媪惊慌失措,不顾拦阻,赶忙将官军一把推开,哭喊着跑到魏冲跟前:“大人啊!大人,有话好说,别把我女儿抓了去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今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魏冲说罢,又转身吩咐:“将女犯卓冷屏押到女牢,听候处置!”
“是!”
官兵们得了令,便不讲情面将那老妇一把推开,将这老人家推了一个踉跄,差点没闪着腰。
卓冷屏被官兵提溜起来,扔进女牢的号房之中,然后狠狠锁上了门。她费劲爬起来,那本就没吃几顿饭的瘦弱身子再经受这么一遭,便真像散了架一样,浑身一阵隐隐酸痛。
她坐了没多久,却因甚感吃力,便又只得重重倒下去了。
“卓冷屏关在哪儿?”
她痛得死死闭着眼睛,狠狠咬着嘴唇,可一听见空荡荡的牢房里传出了这一声来,便微微睁开一只眼睛。
“这里便是。”
叶永甲在魏冲的指引下停了步,亲手拿钥匙开了牢门,慢慢走到卓冷屏面前。
“冷屏,”
叶永甲把玩着钥匙,沉静坐下来。
“我想真心跟你说几句话。”
她还是像平日一般不爱言语,默不作声看着他。
“行么?”
他的语气不容商量。
她惊恐点了好几遍头。
“我这几年都是在颠沛流离中度过的,可身边从无一个知心之人。可我在你的眼睛里看见了那些东西,我才明白,所谓心灵相通一说,并非虚言。”
叶永甲望着她疑惑的脸,只得朝喟叹一声。
“我自从当上南京的知府之后,就听够了他们对我前事的议论。我的确干过那些为人所耻的丑事,可我绝不是什么伪君子……”
叶永甲竟哽咽了,他痛心‘嘶’了一声,沉默片刻。
“无人敢同我真心说上哪怕一句话!……我在种种疑忌猜度之中度过了这十多年,时时刻刻都不曾放松哪怕一点警惕。劳累暂且不说,尚有人替我分担;可是,那使我饱受孤独的煎熬:我掌握着高人一等的权力,却偏没有我停泊的方。”
“大人,民女知足常乐,倒没不顺心之时。哪有这么多心灵相通呢……”
卓冷屏低声嘟囔着。
叶永甲一直在等着她开口,却等来这么一句伤痛人心的话来。他只觉得如鲠在喉,但也不得不将它活咽下去。
“你看见这把钥匙没有?”
叶永甲也不愿再矫情了,他摇晃着手里的钥匙,说道。
卓冷屏谨慎瞪着在半空中左转右转、上转下转的钥匙。
“你只要肯出嫁,这钥匙给你,放你出去。”
“小女子不愿接这钥匙。”
卓冷屏倔强说道。
叶永甲翘起嘴角来,出阴森冷笑;万籁俱寂,只有身后的烛台‘噼啪’作响。
“你的心是铁石做的,难不成这脑袋也是铁做的吗?!”
他狠狠摔了钥匙,眼睛里布满着血丝,愤怒叫吼。
“你连命……都不想要?”
“民女一点儿也不怕。”
卓冷屏的声音开始颤抖。
“那就滚。”
叶永甲将钥匙一脚踢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