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亲守孝三年后,他的恩师,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文华殿大学士兼冀州都司白晏清想将外甥女儿柳野儿许配给自己这个学生。
柳小姐倒也可怜,自幼失去父母,听说脑子也不太灵光。身世可怜,但是家境确不一般,母亲是皇上亲封的县主,父亲曾是皇商,十八岁便是徽州商帮选的帮主,江南第一巨贾。
就这么珠宝堆里养大的独女却不知所踪,最后查出来可能是被北狄那边的异族拐走了。自己恩师听闻姐姐唯剩下的女儿不知被哪个蛮子拐走,悲愤得也是一夜白头
而沈飞白当初听闻这个消息,恨不得千里走单骑,在大西北寻了快一整年都没有把柳小姐找回来。
沈飞白经历此种种,本就心似已灰之木,甚至都想出家当和尚给自己三个未婚妻祈福,愿她们早登极乐,偏偏家里老太太催得紧,要抱孙子,八十老妪,拿出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
他没法子,但传宗接代这事,外头买来的女子放在屋子里,不知来路,不干不净的,他嫌脏。家生奴婢是贱籍,虽然死了不心疼,一股子奴颜婢膝相,但是他看着也不自在。
没法子,去了自己祖籍地,托人挑来挑去,又去寻个八字勉强相配的,花了三四百两银子,勉强找个读书人家的女子。
至于说是买,他身为权贵,实在不想跟这种人家扯上亲戚关系,免得冒出一些不明不白的亲戚招惹是非,不如直接“买断”
了好。
沈飞白就是这样一个清醒务实,自私利己之人。不过他倒是偏偏生了个好相貌,脸如冠玉,皮肤透白得想个女人,剑眉入鬓,凤眸生威,若是不笑,顾盼之际,自有一番威严,可只要要丹色薄唇一抿一笑,眉眼稍微挤弄,又稍微透出一股乖戾的邪气。
“将军,大人,”
江老爷子颤颤巍巍连喊几声又道:“见过小女了?小女囔囔着外头来了个美俊男子,老夫猜肯定是大人,您看看这都没处下脚,我已经让拙荆收拾收拾。”
“不必,顺路来看看,这个月底就把事情办了吧。”
“这个月底,会不会太仓促了些?还没为小女准备嫁妆呢?”
沈飞白轻笑道:“侯府能缺她什么,你把这婚契签都签了。”
说罢头也不回就走了。
江老爷拿着倚着拐杖,看着远去骑马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老头子在酒馆喝醉了,当时一时迷了心窍,看媒婆说亲,都没看就画押签字,哪里知道,本该写“缔结良缘,喜结佳偶”
的婚书,写了一份连家都不回的卖身契!
回了家清醒过后,四方打听才知道这京城来的小侯爷,是个狠硬货色。
但偏偏江老爷子,考了二十几年的举人,考得那是个老眼昏花,身体病弱,油灯枯尽,好不容易当了官,不更得小心翼翼,从前勒紧了裤腰带,现在又得勒紧口舌。
对着妻女和亲戚一顿连哄带骗,也骗自己女儿是高嫁侯府,是天大的福气,最后只能丢人脸面的事情给“丧事喜办”
了。
江雪搬家的前一天,朋友余兰儿来找她。
“好呀,雪儿,我听说你要嫁给侯府,马上要去京城过好日子啦!”
江雪捂着脸道:“兰儿,不准打趣我!”
两人并排坐在村里的t小溪边,“你要是哪天当了诰命夫人,可别忘了我。”
兰儿看到江雪傻笑的表情,翻了个白眼,故意阴阳怪气道:“咱们雪儿现在已经在做诰命夫人的梦啦?真不知道为啥那小侯爷怎么看得上你的!”
江雪天真又得意洋洋卖弄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我俩就是这情况!一见钟情,不然他放着这么多官家小姐不娶,娶我干啥,还娶得这么紧急,他一定很爱我!”
“真不害臊!”
“我也就跟你这么说说!”
江雪急道
“行了你这样子,简直就是那临水自照的水仙花。”
“水仙花有毒,我不爱,我喜欢桂花,好闻好吃。”
“你马上都要嫁人了可别这么幼稚贪玩啦。别招人不喜欢,越是大家族,越是规矩多。”
兰儿收了笑脸,两人手挽着手沿着溪边散步。
“人家喜欢我着呢,不劳你操心,说连嫁妆都是侯府备着呢。我现在担心我南方口音,官话说得不太好,你说万一侯爷听不太懂我说话怎么办?看来我得好好练习官话。”
兰儿与江雪一起长大,知道她的秉性,纯真无邪带又有点固执别扭劲儿,脾气也有点倔。看她如今这个欢喜样子,知道她听不进去。
“我月底成亲,你一定要来喝喜酒!不要带礼物啦,咱俩谁跟谁!你将来跟陆大哥成亲我也来喝你喜酒!”
江雪笑道
“我这寒门小户的可请不起侯府奶奶。”
江雪听这话,立马敛起刚才一副花痴憨笑,握着兰儿的手道:“可不能这么生分了,我没有兄弟姐妹,我一直把你当亲姐妹。”
说着从左手手腕上摘下一对银镯子往兰儿手里塞。
“唉!不能要!”
“拿着,拿着,嘿!我以后进侯府了,有的是金银珠宝。不差这点。”
“你这个尖牙利齿的,能不能说点好话!”
兰儿无奈笑道。
兰儿收下了这对银镯子,江雪又把头上的木钗拔了下来道:“银镯子横竖不过戴了三四天,这个木钗我带了多少年了?”
兰儿应声道:“六年,你头发长,九岁时,我扎小辫的时候,就要用这小木钗子挽着头发了。”
“恐怕就你还记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将来我去了京城,那繁华之地,金玉看多了,我怕将来啥都认不出来了,唯独这戴了这么些年的木钗不会忘。你呀将来上沈府打秋风,就记得带这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