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让人起死回生已经入了邪道。还是勿念。”
“佛讲究六道轮回,我罪孽深重,下一世必然是恶鬼畜生道。该如何和她再次相见呢?”
沈飞白道
“庙宇破败,现在修还来得及,哪怕修得不十全十美也没有关系。总得找点事情做做嘛,不然光念经文,有什么用。还有你好事做到底,这包袱里金银我且拿去换些酒钱。”
沈飞白再抬眸看时,和尚已经不见了,包袱里的金银财宝没了,就连同芝麻饼,蜜酥糖也没了,甚至连葫芦里的蜜水也变成了又苦又涩的咸水。他再看那破庙里的泥塑,是个破了肚子的笑脸弥勒。
此时天上雷声阵阵,山间狂风四起,松声涛涛,不知刚才所见之物是佛是妖。沈飞白一阵叹息,又觉肚中有些饥饿,他笑道:“苦修,苦修,我是看透了,吃不饱饭,便无了杂念。”
除了被关外蛮族围剿,生死一线,饿过肚子,啃过树皮,喝过污水。他这个侯府的富贵公子哪里吃过没吃饱饭的苦头。何况行军打仗,他一个大将军,自然顿顿是牛羊肉,如今出了家,天天吃素,他这个身强体健的男子,不吃点甜酥食,日子可难熬得很。
他一个富贵骄儿,可从来没有吃过有钱不用这种苦头,这种没苦硬吃的感觉可不是滋味。
沈飞白想到自己之前让江雪抄写经文,训诫她要清心寡欲,抄累了,可不就不闹腾了,外人看起来确实清心寡欲了。
他不喜欢出家苦修,那会儿的江雪也不喜欢抄写经文。
人杀多了,黑山风高,乌云密布,独自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的破庙,他倒也不惧,依在门框上,擦拭着随身佩戴的那把鸳鸯刀。
外面狂风呼啸,似要把这破烂屋顶掀翻,一时间豆大的雨滴猛得坠地,屋内也是雨水潺潺,灰烟蒙蒙。
一下雨,沈飞白那条坡脚腿便开始钻心的疼,以前江雪不在,都是陈巧宣或者其他丫鬟揉腿捂着,可如今是没了温软如玉的躯体帮他暖腿,实在不适。
若是年轻个十岁,这点伤他是完全不放在眼里,如今他竟有些忍不了疼痛,好在这里无人,看不到他咬牙忍疼的模样。
当初在晏祈找上门时,还能过招几下,如今妻离子散的,心境早就不同,再加上身心俱疲,他的本事早就不如以前了。
春雨绵绵,一夜过去后,冷汗潮气浸湿了他单薄的衣裳。
“这些精怪鬼魂偷了我的东西,没吃了,我还可以自己动手。”
沈飞白拄着竹木拐杖,提着刀便下山去了。
他一个贵公子去讨饭化缘还是拉不下脸,他撕掉内衬的白衣撮成布条,砍柴后将一捆柴火绑在身上,打算换些吃点。
忙活了半天,就换了一碗稀粥。可惜山下人家可都是贫苦人家,倒也不是吝啬,这里人也最不缺柴火,都有各自不成年的孩子去砍柴。
沈飞白皱着眉喝完混着糠壳稻谷的稀粥,心想从前军队里拉车驼人的牛马吃的就是这些,这会儿自己真成牲口畜生了。
他继续在这个小村子走着,身材高大,气质不凡,再加上奇异的面容实在太惹人注意。他很不喜欢被这等低贱贫民指指点点的感觉,又拄着拐杖上山去了。
行至山腰,突然来了蹿出两个贼人。沈飞白看着面熟。
“你这臭和尚,快快交出钱财。”
那领头的喊道。
“施主,贫僧要是有钱,何须化缘,这山里倒是有妖孽喜欢偷人钱财。”
他双手合十,面无表情道。
“嘿嘿,出家人,哪里要打打杀杀,你这把佩刀我看起来倒是不错。”
那人说罢便要去夺。沈飞白这才想起来,这两对贼人似乎是山下村庄的一对兄弟。
这他哪里肯给,毕竟送了江雪这么多东西,就一对鸳鸯刀江雪最喜欢。本不想动手的沈飞白跟两个贼人打斗起来。
一炷香的功夫,浑身是伤的沈飞白看着脑浆迸裂的两兄弟,瘫坐在石头上,喘着粗气笑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我的刀岂是你们能夺的。”
那对贼人也是狠毒,直接把沈飞白那条伤腿打折了。拐杖断了,也没有什么力气,直接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昨夜下了一晚上雨,今晚倒是月明星疏,山里自有豺狼野豹,闻着那血腥味,一对狼慢慢蛰伏向前,沈飞白浑身自带煞气,那对畜生不太敢靠近,但是实在馋恋那两具尸体,不停低吼着靠近。
沈飞白笑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嗯,我杀人喂饿饿狼,狼不吃我,是好狼,是善。人杀t我,是恶。惩恶扬善,阿弥陀佛,我也算慈悲了。好狼儿,留两个骨头给我,让我当把腿固定绑起来。”
两头狼饱餐一顿,见沈飞白没有动作,竟趴在他身边像狗一样喘气起来。
沈飞白他从前就一直眼馋北方蛮子的狼犬,后来打仗回来后,他也想寻思搞一对在府里养着。
后来想着江雪喜欢猫,那必然怕狗,再加上他几乎养什么死什么,也没付出实践。
现在倒想把这狼捉回去养着,但是一想自己都吃不饱,恐怕养久了,要“以身饲狼”
了,自己可没有摩诃萨埵的善心和觉悟。
天才蒙蒙亮,东边还亮着启明星,月牙还没有西陲下去。一个早起上山采药的小女孩见到这惨状,大声尖叫,忙得往山下跑了。
“哦,大概要报官去了,好施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报官真是在救我了。”
说罢就开始念经祈福打发时间了。念了一半,感觉还是正事要紧,拿了两根骨头绑在伤腿上,勉强扶着树站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