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的伤口在发烫,但心口却传来刺骨的凉意,雪融春在这时发作,让他感到有些好笑。
运气实在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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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跪在蒲团上,仰头看着古旧的神像。在森冷的月色下,本该威严的神像却分外诡异,那股似有似无的冷意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裴昭逼着自己闭上眼,弯腰伏地磕了三下。
满门抄斩后,她便不愿再信神佛。今日愿意一拜,的确是毫无办法。
但果真没有什么用。
远处传来了熟悉的银铃声。
裴昭重新坐回到崔珩身边,托起他的手,把玉镯套了回去,又轻轻抚着他的眉眼,喃喃道:“殿下,不要睡,好不好?”
崔珩微微睁开眼,眼底湿润泛红,如同起着血雾,早已看不清眼前的人。唯独能听到温和清澈的声音。
“裴小姐……怎么还不走……”
裴昭擦拭着他额角的冷汗,低声道:“殿下再坚持一会。卫统领很快就会来的,我们也能活下去。好不好?不要睡。”
木门被轻轻推开,门外的少年背对着月光,正脸藏在阴影中,目光直直地定在他们身上。
清辉流淌在菰蒲满身的银饰上,他走过来后,银饰的反光照亮了小小的一方黑暗。
裴昭看着银饰上飞溅的血迹,手心冷汗不断,差点握不住袖里的匕首。
但既然菰蒲没有立刻动手,就说明有谈话的余地。
裴昭柔声道:“菰蒲,你身上有血,是不是受了伤?”
“血,不是我的。”
菰蒲平淡地回道,“殿下,太监,死了。”
太监……难不成是他杀掉了董世临?
事情的走向愈加扑朔迷离,裴昭望向怀里的崔珩,想要寻求他的帮助,可惜他双眼紧阖,口角不断淌血,俨然是濒死的模样。若是方觉夏再不来,他或许撑不过两刻钟。
菰蒲蹲下身,端详着崔珩的面色,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哀愁,但声音却冰冷决绝:“你,别想着用匕首。杀不了我。”
看上去,菰蒲也并不想让他死。
裴昭直接道:“菰蒲,你若是想要什么,可以直接开口。你知道的,只要他活着,什么都可以谈,什么都可以商议。”
菰蒲面色茫然,似乎听不懂这么长一句官话,只是摊开掌心,露出了一只小小的瓷罐:“种蛊。双生蛊。”
双生蛊是一对。种下蛊的两人,若是一人死了,剩下的人会在一旬内跟着暴毙。
许是这少年先背叛了崔珩,但不知为何,忽然回心转意,杀掉了董世临。如今,担心崔珩责罚他,于是决定用双生蛊挟制,同生共死。
瓷罐中黑色的蛊虫在翻扭蠕动。
“另一只蛊在你的身体里?”
裴昭问。
菰蒲没有回答,扯过崔珩的手腕,但裴昭抢先一步把手伸进了瓷罐里。指尖微弱的痛意证实着蛊虫已经钻进了体内,她缩回手,看向皮肤下划过的细小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