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咳了起来,像是被气得不轻,“怕是有些不妥,不但对阿兄失礼,还对早逝的裴二小姐失礼。”
裴昭若有所思,难怪当年王藻每听到临真郡主的名字,便会不自在起来。
原以为是王家和临真郡王的政见不和,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但往事如烟,她对王藻也没兴趣,便道:“一枝花而已,殿下不必赋予太多含义。”
谁知崔珩仍道:“本王看过王长公子的信札。上面说,今日赠梅花,来日赠玉佩。今日是友人,来日是情……”
裴昭只好将手中的花枝递了过去,挑起眉:“殿下这么想要子实的花,那这枝花,送给殿下。”
王萼刚想拦下,但崔珩却已接过了花,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说:“多谢袁姑娘赠花。”
两人告退后,吏部尚书韩青驰走了过来,道:“老臣想再确认一遍殿下托付的事。殿下,为何要把陆攀换成袁姑娘,而不是顾惜时?”
崔珩没有回答。
花枝“啪”
地一声断了,半截落在地上,另外半截被敛于袖中。
韩青驰解释道:“殿下,原先的四位探花使里,王萼出身琅玡王氏,萧逢春是太后娘娘的表侄,陆攀又是陆尚书的独子,唯独顾惜时出自寒门。若是要换人,换顾惜时最稳妥。”
崔珩应了一声,却笑道:“不必考虑这么多。本王选陆攀,自有道理。”
韩青驰连忙称是,等了一会,又道:“殿下若没有什么事,老臣便……”
“韩尚书,玉碟梅是赠给什么人的?”
崔珩忽然问道。
韩青驰看着满园的白梅,揣摩着此话的意图。
不久后崔珩便要择妃,他问这话,大概是想给未来的王妃选花。
韩青驰便道:“玉碟梅,是娘子赠给郎君的定情信物。殿下若是要给王妃选花,还是选芍药、牡丹之类的为好。”
崔珩垂下睫。
袖中的花枝冰冷,指尖却蔓延着奇异的烫意。花枝上,除却玉碟梅的清香,还有熟悉的香膏味。
他从未想到,漫长的七年过去,自己还能闻到当年拥抱时的味道。
-
离开春雪居后,两人向膳堂走去。
王萼轻声道:“下回遇到晋王,袁姑娘不要做那种锋芒毕露的事。”
裴昭有些纳闷,送一枝花,原来也能叫锋芒毕露?
王萼叹道:“袁姑娘从吴州来,或许不知道晋王的为人。他连手足都敢虐杀……你在那种情况下送花,怕是让他觉得受了折辱。”
文宗驾崩后,最受宠的赵王崔珏在宫中的泔水池里被发现,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尸体上遍体鳞伤。虽然官家的记载是刺客所做,但官员们却心照不宣地知晓凶手是彼时从北安城赶回京都、参加国丧的崔珩。
裴昭皱眉道:“子实是在可惜赵王殿下英年早逝?”
王萼立刻摇头:“某怎会为那种人可惜。赵王殿下这个人……纳妾无数,性格又暴戾,死在他手下的年轻娘子两只手也数不过来。他死不足惜。”
接着,眼睫低垂,苦笑了一声:“但袁姑娘,赵王纵有过错,也不是晋王肆意虐杀的理由。应当交由三司会审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