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挺有手段的,但是可惜了,吓不到我。”
说完,尹天月像是故意般往旁侧挪了挪,然后扶上旁边的座位邀请北川在身边坐下,“我就知道你肯定有这个东西,所以也不怎么惊讶。你想找我一起看?那就坐在这儿吧。”
“妈的,但我没想到那个夏安也,拿了钱还出卖我,和凌澈一个德性,死了活该。”
对方的语气颇为轻松,仍旧用那副讲述故事般的模样,就好像,北川和她是很熟悉的朋友。
只是,北川能很清楚地分辨来,其实尹天月此刻也是有些紧张的,她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掩饰罢了。她一直没有开口,将碟片放入机器后,也迟迟未用遥控器播放。
尹天月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皱起眉来,想将遥控器抢过。
但她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桌子,北川就打断了她:“天月,你现在与我和解,我还能放过你。”
北川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她蹙眉像是不忍地从包中掏出一颗苹果,顺便将水果刀摆在了尹天月那一侧。
尹天月听到这话嗤笑一声,眼睛却没再离开水果刀一步:“别说这么无聊的话啊,你杀了凌澈,怎么可能放过我。”
“凌澈不是我杀的。”
北川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哭腔,“真的不是我杀的,警方已经证实了他是自杀。我从来不想复仇,你就放过我好不好?”
“你他妈别装了!这个碟片里到底录了什么!你还有什么我没有的证据!你到底想用什么威胁我!”
尹天月的声音近乎嘶吼,窗外不知何时由远到近传来了警笛声,但情绪失控的尹天月并未察觉,她一把拿起苹果就朝墙上砸去,“里面一定是那天凌澈□□明辉的证据吧!是不是还录了体育场后面□□高婷时候的事!”
“不是的!真的不是!”
北川下意识地想躲闪,“我今天来,真的是想和解,这个光碟里……”
她话还没说完,尹天月早已拿起了桌面上的小刀,她将北川困住,刀刃抵在北川脆弱的脖颈上。几乎不需要用力,就可以轻易地夺去她的生命。
敲门声就在这时响起了,尹天月被如此动静吓了一跳,手下一抖,真的划开了北川的皮肤。
红色的血顺着肌肤流下,敲门声越来越响。
“你看,很轻松吧。”
忽然,北川收起了她的恐惧,她眯眼笑了,北川的声音很轻,像是微风。
尹天月怔了一下,只见北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放下求和的低姿态已经全然消失,对方眼中的仇恨几乎快要溢出,两年来所有的苦痛在这一刻也抓住了尹天月。
只见北川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很快,屏幕上出现了两年前那个冬天,那个已经死去的亡灵的身影。
张潇然的哭声在客厅内回响,北川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捂住脖颈,顺手打翻了桌面的烛台,以近乎绝望的声音朝门口大喊:“救救我!”
在这时,尹天月才明白过来,她被这个女人利用了。
“你他妈!”
她尖叫着,将水果刀朝那双仇恨的眼睛刺去——
2008年·终焉
白色木门被推开的剎那,熊熊燃烧的烈火因风的涌入烧得更旺了,它攀上沙发一角,红光照亮不大的客厅,纤维地毯的火星燎过,除了扭曲的胶黏在地板上外,没再留下什么。
地面上有一滩红色的液体,一时不敢令人细看那到底是血液还只是火焰的反光。
墙上的电视里还在播放着恐怖影片,北川与尹天月就在火团的中央——北川倒在地上正想往外爬去,可她身上的尹天月却像失去了理智般按着她,仍旧不断挥舞起手中的水果刀。
我站在门外,被眼前这一幕吓住,惊悚、猎奇、诡异的感觉全都混杂在一起卷入我的大脑。
就在这时,北川抬眼也看到了我。
地面空气被热浪卷的扭曲,她只如困兽般挣扎着,北川的肩膀上肉眼可见地涌出潺潺鲜血,可她的双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绝望。
她的泪水几乎同时在这一刻决堤,我听到北川的哭声从喉腔中挤出,刺耳却令人感到无限的哀痛,细听,我又觉得那好像是极乐的呜咽。
刘仪明早已带人冲了进去,尹天月被拉开时,嘴里还在嘶吼着破碎的话语。
客厅的窗帘大敞着,烧焦的黑色边缘好像命运女神的眼线,它正透过圆月慈悲而冷酷地凝视着这场悲剧的终焉。
嘈杂的人声四处响起,天花板上遗留下熏黑的痕迹。
医护人员挤入屋内时,我也被走动的人群带进了这现场。
旁侧的贝成山一言不语地盯着墙上的电视,我这才注意到,正在播放着的抖动、模糊、黑暗、像是偷窥视角的柔和着尖叫与痛哭的画面并非什么鬼片,而是,张潇然遭受校园霸凌的录影。
这是北川的底牌吗?
我愣住,这就是她想逼迫给我们所有人看的东西吗?
我回头望向北川的身影,可她恰好被抬出了房间。
我猜不到她今日是想来刺杀尹天月结果被对方反压,还是说,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尹天月亲手重现那天晚上的一切?
回到警局时,已经是晚上一点。
夏安也家的火早已扑灭,我站在警局天台上,望向南边的山峰,阴影中,我忽然感觉它好像一座侧卧的神佛,只是它眯着眼睛,没有在观察人间。
凌澈的父亲与尹天月同时被抓,贝成山拿着咖啡上来找我时,告诉我凌局长把尹家也拉了进来。而北川只有肩膀处和脸上受了刀伤,已经没有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