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苏语鹿觉得自己现在似是已经被割裂成了两个人格,一半依旧想回到从前那个光鲜亮丽人人都喜欢的乖小孩状态。
另一半却已经开始接受自己在阴暗龌龊中挣扎求生的现实。
薄司寒是何等精明的人,第一时间就瞧出她的心病来了,手指骨节敲敲桌面,身体自然地往后靠。
台灯的光晕给他那张清隽脸庞衬上了淡淡阴影。
他却说着一套苏语鹿从未听过的理论。
“一个女孩,从出生开始就被灌输着要要得体,干净,精致,稍微离经叛道就要被人指指点点。从小到大,做好女儿,好学生,然后做好妻子,好母亲,却没人告诉她,这世界是危机四伏的丛林,没人告诉她,当好人最容易被坏人吃定。”
“所以你就吃定我。”
她抬眸望向他,眼底深处蓄着什么情绪。
薄司寒却不给她任何躲避现实的机会,直接戳破了她的幻想。
“野心和理性不仅是男人的事情,不要只做有形的躯壳,你骨子里是个挺坚强的人,不要摆出这副受伤的小孩子的表情。”
语鹿半晌没有说话,细密的眼睫在短时间内轻眨了好几次。
或许他说的对,虽然都是些惨兮兮的经历,但她都克服下来了,说的好听是坚强,说实在点就是神经大条。
她逐渐释然。
近距离之下,唇色透着淡淡的粉,轻吐出几个字。
“我要是小孩子,你就是老东西。”
“你说什么?老东西!”
他满脸不可思议,眉头跳了起来。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
眼底的墨色有情绪流转,故意拉黑脸吓她:“你再喊一次老东西试试!”
她明知道这人是个暴脾气,一点就燃,这算初生牛犊不怕虎,偏去老虎嘴里拔须。
“你年纪也不小了,你自己算算大我多少,叫你老东西……总比叫你老头儿好!”
“苏语鹿,你信不信我把你皮给扒了。”
“是男人就别太小气!”
两人刚才还是说挺严肃的话题,眨眼,就为了这个没大没小称呼的吵的不可开交。
其实薄司寒倒没有真的跟她动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每次跟他两个没大没小的时候,他都会莫名唇角微扬,好像开始有点喜欢她闹腾一点的样子。
但他又好像全然忘记,不久前,他还以折磨她品尝她的痛苦为乐。
一通不合时宜的来电打断了原本很好的气氛。
同时说话的两人又同时的顿住。
苏语鹿扫了一眼手机,陷入一种名叫紧张的心悸,几乎是咬住了舌尖。
薄司寒瞬间变的没什么表情,两只手臂抬到脑后,身上再度散出那种铁石心肠又琢磨不透的气息。
手机震动了近一分钟,苏语鹿竟不敢接。
一直到对方挂断电话。
但亮起的屏幕上,赫然停留着着“何子帆”
三个字。
直到……屏幕瞬间变黑。
“接啊。怎么不接?
冷酷的嗓音,漫不经心的调子,缓缓游至语鹿耳畔。
她猝然惊醒,摇了摇头,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