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到底怎么吹出来的?于曼颐观察了他一会儿,也将自己的指节含住,一下不成又来一下。她也没想到自己天赋异禀,第三下就找到唇齿诀窍,吹出一声更尖细、音调更高的来。
宋麒被她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回头询问,雾气里,就有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身影摇摇晃晃地现出来了。
深蓝色里一团浓黑,靠近了又有点绿。那身影越靠近,于曼颐就越震惊,到看清他腰侧那个从未离身的邮包时,她怀疑自己可能是所有人里最后一个知道今晚安排的。
“小邮差!”
于曼颐看着他滑行了几米后将车架到他们身旁,“你也知道?”
“我也是傍晚把信都送完了才知道。”
小邮差傻笑着将自行车的锁头递给宋麒,回头又和于曼颐说,“我不但知道,日后你上课的邮包和作业,都得我从那个于家墙边的狗洞里帮你寄呢。”
于曼颐觉得自己要被这番信息量炸得晕眩过去,但是这不是晕眩的时候,今夜除了逃出于家,不是任何事的时候。
宋麒从小邮差手里接过那辆自行车,又和他确认了将这邮局财产在码头附近的安置地点,便示意于曼颐坐到后座上,他也坐上车座了。两个人从步行变作自行车,于曼颐双手紧攥着宋麒腰侧的衣服,又因为车晃得厉害改成直接抱住腰。
他俩都不扭捏了,不是时候。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他们要去城外的码头,四不像和渔夫租了一艘船,在那里接应他们。时间很赶,宋麒骑得几乎在车上微微有了站立感,但他还是到位地询问于曼颐:
“还有什么疑问吗?”
“啊?”
“我说你对去报函授课的事,还有哪里没解决吗?”
“啊,有的有的,”
于曼颐这个疑思怀揣了半天,但既然宋麒在百忙之中抽空体贴了她的脑子,她还是问出来了,“他报名的时候那个针对女学生的条件,就是还要一个夫婿或兄长陪同的事……”
她觉得宋麒骑车的速度微妙地慢了一下,不过他又很快直起腰,边加速骑车边告诉她:“这很好解决,你就和他们说我是你的——”
“我知道了!”
于曼颐恍然大悟,“我就和他们说,你是我的兄长!”
宋麒:……
“那你得撒个谎!”
于曼颐抱紧宋麒的腰,伴随着车轮猛转,风声呼啸,脑子都通了,“你得和他们说你姓于,你叫于麒!”
…
一炷香后,城外码头。
四不像同学来扫盲以后被叫了太久的四不像,都快忘了自己叫卢相沧了。卢同学绍兴本地人,出生的乡镇正在此地上游再过三十里。卢同学精通水性,也会撑船,今夜从渔夫手里租来一辆小船用作夜航,明日天亮还得尽快还回去。
宋麒到的时间比他预计的还早一些,但他脸上并没有接到人的快乐,只结了一层寒霜。卢同学体贴地将于曼颐扶上甲板,看她摇摇晃晃往船舱里去坐着,而后才转身去看紧跟着上船的宋麒。
他问:“顺利么?”
宋麒点了下头,并没有回答他。
卢同学感到气氛微妙的沉重,他并不知道这两人发生了什么,但他自愿担起活跃气氛的责任。他一撑竹竿将船驶离河岸,而后趁着小船摇晃,和闷坐一边的宋麒展示渔船上的捕鱼工具。
“这东西我小时常用,”
他和宋麒说,“我们那的习俗,将鱼捕上来,有一种杀法是将鱼鳍剥下……”
“别和我说鱼鳍!”
宋麒突然站起来,和他压着嗓音说。
“鱼鳍?”
卢同学疑惑重复。
“我说!”
宋麒气极,“别和我说于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