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个手提公文包,怀抱一大堆药物的年轻男人眼神亮了几分,他仔细记住池皎皎的身影后,脚步匆匆地出了医院。
除了注射药物安定,医院目前还没有制止破伤风病人痉挛抽搐的好办法。
只能几人合力将病人按在床上,使劲掰开他的牙关,避免他折断骨头、咬伤舌头,等那十几分钟过去,病人才恢复平静。
一旦受到光线和声音的刺激,就又会出现阵性的痉挛。
可现在,顾杰四肢放松重躺回推车,呼吸从急促转为平缓,口唇的青紫色也慢慢褪去,甚至连苦笑面容也缓解了。
刚刚出言阻拦的小护士大感震惊,震惊过后,她抬起头一脸崇拜地看着池皎皎。
“同志,你真厉害,我为我刚才的话跟你道歉!”
池皎皎淡淡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放在心上,“立场不同罢了,你说的话本身没有什么错。”
没见到结果前,谁也不知道她能力几何,小护士为病人、为医生考虑是正常的。
今天的事也提醒了她,得尽快去公社考个赤脚医生证书,免得被小人钻空子举报,这个年代非法行医可是一项不小的罪名。
孙主任连忙给顾杰进行检查,片刻后,她的语气中溢满了不可置信,“竟然真的好转了!”
眼看周围人都笑着称赞池皎皎医术高明,徐小莲指甲掐进手心,眼底闪过诧异和深深的嫉妒。
这个死肥婆,惯会抢风头,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坏自己好事了!
可徐小莲却没想到,这出风头的机会还是她亲手递给池皎皎的。
“小杰,小杰……”
顾母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颤颤巍巍地趴到推车旁。
“大娘,您儿子需要安静的环境养病,我们现在就把他推回病房。”
小护士是个热心肠,扶住顾母同她轻声解释。
“诶,好,去病房……”
顾母情绪波动过大,这会儿血压升高头晕脚软,只能靠在小护士身上,跟顾杰一起去病房歇着。
顾父则落在后面处理事情,他不安地反复确认:“孙主任,我小儿子真的没事了吗?”
孙主任笑着点头,“你可以放心,你儿子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病灶未除,后面还需要再做几次治疗。”
她刚刚目睹了顾家父子的争执,特意道:“多亏了小同志的针灸,你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
她刚刚目睹了顾家父子的争执,特意道:“多亏了小同志的针灸,你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顾父的脸瞬间犹如火烧,为自己对池皎皎的怀疑不信任感到十分愧疚。
他双手无措地交叠在一起,“皎皎丫头,谢谢你救了小杰,刚才是叔不好,不该说那些话,叔跟你道歉,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池皎皎垂眸收拾针包,其实顾叔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不相信她罢了。
心里没有不舒服是假的,可瞥见顾铮额角上的红印,那些不舒服到底消散了。
她礼貌地冲顾父笑笑,“叔,小杰是顾铮的弟弟,以后就是我小叔子,我救他是应该的嘛。
而且我这人心大从来不记事儿,您刚刚说的话我一句也没记住,您也别放在心上。”
她才不会傻傻付出不求回报呢,救顾杰消耗的能量,她要找顾铮两倍,不,三倍的讨回来。
顾铮似有所感,漆黑凤眸敏锐地望过来,却只捕捉到了池皎皎的侧脸,心思微动。
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嘴唇也有些白,是刚才被冤枉受了委屈,觉得害怕?还是哪里不舒服?
这样想着,手已经快大脑一步滚动轮子上前。
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横插进来,“大家是不是想岔了呀,我在公社也培训过针灸,怎么不知道针灸还能治破伤风?”
“要是随便扎几针病就能好,还要这偌大的医院做什么?”
徐小莲顺手就搭上了轮椅,浅笑着转向孙主任,“顾叔,顾铮哥,我看还是得感谢孙主任给小杰补打了一针破伤风针,药物起作用了,病自然就好了。”
她的表情、动作和话语,都隐隐向外透露着一种女主人姿态,仿佛她才是顾铮亲密的枕边人。
这番作态把池皎皎看笑了,轻嗤一声,“徐知青,你不知道针灸可以治破伤风,难道是件值得骄傲炫耀的事吗?”
“可惜了,这什么也不能证明,只能证明你的无、知。”
还未散去的几个围观群众出窸窣笑声。
“你!”
徐小莲气得跺脚,脸色乍红乍白。
池皎皎目光幽幽扫过她搭在顾铮轮椅上的手,心里很不爽,有种自己的所有物被脏东西玷污了的烦躁感。
顾铮心下一凛,手掌骤然用力滚动轮子,轮椅向前冲出一段距离。
他来到池皎皎身边,抿了抿唇,小声道:“我手酸了,你帮我推下轮椅。”
“我来!”
李卫民自告奋勇,却被顾铮冷沉的眸子瞪了回去,伸在半空的手尴尬地转了个弯,“呵呵,那啥,我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