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
沈乐章才知道下雪的时候也是会有声音的,那种若无其事的飘落、把世界都填满苍白的声音。
他确实有些冷,脸是冰凉的,手也是冰凉的,他扎根在这雪地里,好像他天生就该属于这里:“陈幺。”
“不要跟我开玩笑。”
陈幺没开玩笑,他去看沈乐章,和沈乐章隔空对望,沈乐章的帅有点乎性别,他还老是留着长,那张脸华美阴郁,桃花眼、高鼻梁,薄唇。
他的脸部轮廓有些深,眉峰浓而锋锐,看起来总是很贵气。
他都想不出来这副模样,而沈乐章就敢长这个样子,他有些疑惑:“怎么了?”
陈幺是真心想跟沈乐章分享的,他还笑了下,眉眼有些不知忧愁的天真和无辜。
他的眼珠颜色有些浅,但又没那么浅,像火候熬过了点的琥珀糖,晶莹的、剔透的,甜蜜的:“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不高兴吗?”
嘻嘻,沈哥哥快来抓幺幺啊。
幺幺要住小黑屋。
幺幺要住纯金的小黑屋。
你说沈乐章高不高兴?
见陈幺疯狂作死,系统好心道:“别刺激他了。”
翻车了,真的被戴上脚链子关上小黑屋怎么办。
沈乐章本来就是个阴晴不定的狗东西。
陈幺怕么?
他勇得很:“沈……”
一直没说话的沈乐章突然朝陈幺走过去,雪花淋了他满头,连肩上都是,他的神情有些阴沉,唇都是微微抿着的。
不得不说,他生气的时候还是很有气势的,沈乐章的脸是很有名,但大多数人都无福消受,半年前学生会还有人对沈乐章想入非非,半年后,学生会的人见到沈乐章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像鹌鹑似的瑟瑟抖。
陈幺能混成吉祥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沈乐章,因为沈乐章很少对陈幺脾气,就是脾气也很好哄。
要是搁在以前,他早就跑上去好哥哥什么的喊了起来,可这次陈幺没去哄沈乐章。
小朋友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也变得勇敢起来了。
虽然说着不怕,陈幺还是在沈乐章过来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睫毛抖得厉害。
他不知道沈乐章为什么老是把他当小孩,但如果说脏话都不被允许的话,偷偷喜欢人肯定更是禁区的,他有些害怕,但鼻尖还是因为寒冷微微泛红,他咬唇,又放开,声音轻得不得了:“……沈乐章。”
沈乐章凑近,冰凉的手挨上陈幺的脸的时候,没有陈幺臆想中的疼痛,是很轻柔的:“冷吗?”
陈幺的睫毛又颤了下,有些茫然地看了沈乐章的一眼。
沈乐章不是很生气吗?
干嘛不揍他。
沈乐章去牵陈幺的手:“走吧,先回宿舍。”
陈幺往后看了下,沈乐章的手紧紧扣着他手,好像打死都不会放开——沈乐章的手还很冰,但他却恍然未觉,仍然死死的牵着他。
他的手都有些被冰麻了,他去看沈乐章,沈乐章抿着唇、紧绷着下颚,只有那双眼睛察觉他看过去的时候微微朝下垂了下。
沈乐章问:“怎么了?”
陈幺没出声,他能感觉到沈乐章平静下的不平静,沈乐章会故意逗他,但也只是故意逗他。
沈乐章不会拿冰凉的手一直冰他。
他低头,不太懂沈乐章为什么好像很难过:“没事儿。”
之前沈乐章就这样。
就在四楼的楼梯拐角,沈乐章接他回宿舍,用一种疲惫的语气跟他说不要搞他了。陈幺不知道沈乐章为什么要那么说,但他也记住了,沈乐章好像不喜欢他和别人有那方面的接触。
陈幺以为沈乐章是喜欢他,可他又不好问,他就又试了下,几乎明示地跟沈乐章说他可以的,但沈乐章还是没碰他。
这是把
他当儿子养吗?陈幺有点费解,不过干一行爱一行,只要沈乐章给钱,不就是收敛点吗?这半年,他去看体育生打篮球都没有再摸过他们的腹肌了。
别人再碰他,他要是不喜欢,也敢鼓起勇气拒绝了,反正沈乐章在呢。
雪天,除了上课下课的高峰期,学校里几乎看不到人,更何况现在还是期末周,也就图书馆人多。
穿过结满冰的湖面和栏杆就是条铺满鹅卵石的小道,鹅卵石被冻得湿滑,两边的四季青时不时扑簌簌地掉叶子。
陈幺才听到动静,他头顶的一片枝叶被雪压弯了,树杈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摇摇欲坠、好像要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