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仪澜的娘则是欣慰地一叹。
作为曾经的天之骄子,被视为最像傅霜知的后辈,傅仪澜曾经立志处处向傅霜知看齐,甚至连洁癖这点完全没必要的毛病也学了去,但如今……
傅仪澜母亲很欣慰,于是和另外两个母亲对视一笑,也走上前。
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见状,连忙追上,“娘!您怎么忘了我,我也来!”
这姑娘长得白白净净,此时浑身也拾掇地干干净净——自从陈思齐一伙儿人被灭杀后,一些爱干净的傅家人已经不再刻意弄脏自己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小小两副猪大肠,转眼就有十多个人主动请缨,而这些人,有往日身份高高在上的,有往日爱洁成癖的,有孩子,有少女,有擅吟风咏月的,有擅烹茶调香的……
余下的傅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没有人再避开。
没脸避开。
傅霜知他们都能放下面子,她们又为何不能?
“我也来!”
“我也来!”
“鹿姑娘,我也偷学下这处理猪大肠的手艺!”
……
一个又一个傅家人主动靠近了那腥臭熏人的猪大肠,只是处理两副猪大肠,当然是用不到那么多人的,但此时需要的,本也不是非要她们做什么。
要的只是一个决心。
与过去那个高高在上的自己彻底切割的决心。
为了活下去而放弃一切不必要的骄傲、矫情、自矜的决心。
转眼间,原本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猪大肠似乎成了什么香饽饽,所有傅家人都往里头挤,把一旁的官差民夫乃至刘修良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但傅家人不管,此刻她们热情高涨,眼看很多人都挤不进去最里头,于是不一会儿——
“霜哥儿,你这动作忒慢了,在这净碍事儿。”
“就是,十八郎你出去吧,也让别人学学!”
“十八叔,你弄地不干净,你刚刚都不敢仔细看猪屎!看,这里!还有这里!都还有一点呢!”
“哎呦臭小子,说什么呢,怎么这么说你十八叔呢,不知道你十八叔爱干净吗哈哈……十八郎我不是故意笑你的哈哈……只是忍不住哈哈……不过十八你还是出去吧,这儿就交给婶子和你侄子们吧,哈哈哈……”
……
于是片刻后,鹿野便眼睁睁看着傅霜知被挤了出来。
归根究底,在傅家人眼里,傅霜知仍旧是例外的,是应该受到优待的,既然如今已经有那么多人去处理那猪大肠,自然不必再让傅霜知强忍着洁癖受那罪。
于是,从头到尾,傅霜知真正接触那猪大肠的时间有多久?
鹿野自个儿心里算了下,在傅霜知迤迤然从人堆里走出来时,忍不住瞧了眼他的双手。
嗯,一只手上似乎因为接触猪大肠而有些黏黏腻腻的水,但并没有什么疑似那啥的东西。
另一只应该是拿木棍的手,居然还干爽着。
可见他虽然他第一个站出来要干活,但这显然不是因为洁癖好了,而是洁癖依旧在,要不然也不会小心翼翼地干了一会儿活手上没一点痕迹。
话又说回来——
这种起初看似他吃亏,但最后活儿却是别人替他干了的事,以后他干的似乎可不少,难道这次也是同样吗?
难不成最开始主动要处理猪大肠时,他就料到了事情最终走向会是这样?
鹿野向来不惮以最离奇的想象揣测这人玩心眼的水平,于是此时脑子一抽,便突奇想。
“你早就料到会这样了?”
傅霜知走过鹿野身边时,鹿野小小声这么问了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