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冯拯的话音落下,一时之间,殿中的气氛莫名变得有些紧张。
这应该算是次,冯拯驳了王曾的提议。
至于其中的缘由,也很简单。
这二人在中书的联盟,本就是为了抗衡丁谓。
眼下皇陵出了这等大事,雷允恭被革职下狱,丁谓也被遣送回府,可以预见其大势已去。
失去了对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宰相和普通执政,自然要各自为自己的利益考虑。
丁谓若去,那么相之位空缺,冯拯大概率可以顺势递补。
中书事忙,不可能只有三人负责,这样也不符合大宋相互制衡的原则,所以,势必要引进的宰执。
这种状况下,谁能提前准备,自然就能占得先机。
皇陵这件案子,案情是明摆着的,但是,却又极重要,可想而知的是,要不了两日,就会沸沸扬扬的传开,引来满朝的目光。
所以,不管是谁来主审,都将是一次提高自己声名和威望的好机会。
尤其是这件事情,太后和官家都亲自过问,只要能够处理好了,顺利成章的跻身宰执之列,绝非难事。
所以换句话说,冯拯和王曾二人,眼下并不是在争谁来主审,而是在为自己争取一个未来中书的盟友!
涉及到这般核心利益,自然是谁也不肯让谁。
当下,王曾同样上前一步,道。
“太后明鉴,鲁学士如今乃翰林侍讲,并不曾接触刑名,如此大案,一旦出了差错,恐更加难以收拾。”
“何况,皇陵虽远,但仍在开封府界,吕夷简既然权知开封府,主持审理此案既稳妥,又顺理成章,自是比鲁宗道要更加合适。”
眼瞧着王曾毫不客气的反驳他,冯拯也皱了皱眉。
不过,他倒是也不惧对方,摇了摇头便道。
“此事乃监察御史鞠咏奏禀,可见朝中言官已然在关注此事,鲁宗道出身言官,在其中威望甚高。”
“由他出马,安抚舆情的把握更大,至于案情,本相还是那句话,此案并不复杂,皇陵是否出事,一查便知,其中所应追究之人,既有律法可依,又有太后,官家最终裁定,岂会有何差错?”
“再退一步说,此次查案,乃是朝中和宫中一同来查,纵然真的有疑难之处,相互补遗,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差错。”
这话一出,王曾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心中不由暗骂一声。
怪不得冯拯要拿鞠咏的这份奏札,来作为掀出此案的由头。
当时他只以为,是为了避免宫中过多猜忌,可现在看来,除了这个理由之外,冯拯还早就在为现在做铺垫。
不过,王曾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稍一思忖之后,他便再度开口,道。
“太后,此案重大,不仅涉及内宦,更恐涉及朝中官员。”
“吕夷简谙熟刑名,历任以来,处理诸多事务,皆不偏不倚,以平和稳重为要。”
“鲁宗道性格刚正,本是好事,但此案重大,关系到天家颜面,相关者自当严惩,不过,臣以为,还是应尽可能的低调处置为宜。”
这话说的有些隐晦,但是,意思在场众人却都听的明白。
吕夷简和鲁宗道二人各有优势,前者权知开封府,审理此案名正言顺,手到擒来,后者在言官中威望甚高,调查结果更能服众。……
吕夷简和鲁宗道二人各有优势,前者权知开封府,审理此案名正言顺,手到擒来,后者在言官中威望甚高,调查结果更能服众。
但是,鲁宗道的性格更加刚正,说不好听些,就是有点认死理,这是之前当言官的时候留下的习惯。
案子交给他来查,必然是一板一眼,将该查的该罪的,都弄得清清楚楚,沸沸扬扬。
相较之下,吕夷简就没那么极端,他更知轻重,懂变通,肯定会在查案的过程当中尽量减弱影响。
应该说,这两种结果没有优劣之分。
鲁宗道来查闹得更大,但能查的彻彻底底,吕夷简来查,能控制影响,可同样,也有可能顾虑到影响,从而导致有罪之人逃脱。
所以话说到这,再争论已然没有必要,接下来要看的,就是太后到底想要哪种结果了……
珠帘后,刘娥听完了二人的争论,神色也有些犹豫。
不过,她本就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权衡片刻后,便做出了决断。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身旁却抢先响起一道声音。
“二位不必争了。”
这道声音一出,帘内帘外三道目光同时看向了说话之人。
刘娥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到底是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