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洁,玉洁,你去哪儿”
周家成不放心,赶紧追了出去。
家里就只剩刘彩云母女。
刘彩云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抽泣着回到屋子里,看着闷不吭声坐在床边抽烟的丈夫“大全,咱们就真的要这样回乡下吗”
周大全心情很恶劣,没好气地问“不然呢”
刘彩云知道他一心就只知道为儿子、为孙子,捂住脸哭了“人家都说养儿防老,咱们还没老呢,儿子都不要我们了。你倒是天天为他着想,可他有想过咱们当爹娘的吗你看看你肩膀上磨了多厚的一层茧子,他关心过你一句吗我算是知道了,我这个儿子是替姚玉洁养的”
“够了,你有完没完。”
周大全烦躁地打断了她的话。
要以往,刘彩云可能就什么都不说了,但现在都要被赶回乡下了,她还有什么顾忌的。
“你不让我说,我就偏要说。咱们辛辛苦苦把他养大,为他操碎了心,他一伤了腿,你把咱们家的口粮卖了都要给他治病,可他是怎么对我们的明明知道咱们的房子都烧了,回了乡下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眼看要过年了,还要赶咱们走,你说咱们以后还能指望得了他吗”
周大全沉默地抽着烟,不吭声。
刘彩云抹了一把眼泪,又说“连咱们这亲爹亲娘都不管,你指望他们以后能好好照顾立恩只怕等咱们一走,立恩就要被那个恶毒的女人磋磨,天天在家里做家务带孩子,吃不饱穿不暖,这一想啊,我心里就难受啊”
“行了,你有完没完,说这些有什么用他长大了,主意大了,咱们还能管得了他”
周大全被她说得越的心浮气躁。
但要让他把孙子带回去,他又不乐意。因为他进城已经看到了,城里的小孩子七八岁以后都要去上学,以后出来不是工人就是干部,连姚玉洁这样的女人也能做老师,领工资,还比他这个扛大包的赚得多。
只是刘彩云说的也不是不可能。姚玉洁懒懒散散的,饭都不会做,家里也不爱收拾,怎么可能照顾好立恩,该不会以后这些事都是他孙子做吧。
刘彩云咬了咬牙“怎么没办法他不孝顺,不管我们这当爹娘的,还有理了,我就不信没地方说理去”
这次,周大全没吭声。
姚玉洁一口气跑到了虞三娘旅馆。
老板娘坐在柜台前,翻着一本话本子打时间,听到喘息声,抬起了头,挑了挑眉“又来买豆腐干呢”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但在姚玉洁看来无疑是个极大的羞辱。她恨恨地盯着老板娘“你也知道了,对不对”
老板娘听出她语气的不对,反手将书扣在了桌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知道什么知道你是周家成在城里娶的那个小的”
“小的”
两个字极大地刺激了姚玉洁,她气得脸颊通红“没有爱情的婚姻才是不道德的,家成根本不爱她,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家成爱的是我。”
老板娘掏了掏耳朵,慢悠悠地说“你们爱就爱呗,反正你已经把那个男人抢到手了,继续你们的爱情啊,跑我这里来干什么看来你们的爱情也没你说的那么坚定,不受外物所扰吧”
说不过老板娘,姚玉洁直接找覃秀芳“才不是呢,覃秀芳呢,她在哪里我要见她,她早就认出了我,故意看我笑话的,对不对”
“既然知道自己是个笑话,为什么还要来自取其辱”
覃秀芳从门外进来,冷漠地看着姚玉洁。
她怎么都没想到,姚玉洁竟然也会跑过来找她的麻烦。
姚玉洁扭头看着覃秀芳,这是她第三次见覃秀芳,不过短短半个多月不见,覃秀芳似乎生了不小的变化,皮肤白了许多,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的,虽然没她的时髦,但也没什么补丁,不知道她来历的完全不会将她跟村姑联系在一块儿。
而且一白遮千丑,覃秀芳五官本来就长得挺秀气的,变白了之后,人也好看了许多。
姚玉洁心里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覃秀芳走到她面前“你来找我干什么宣扬你跟周家成忠贞不渝的爱情还是怕我哪天想不开,缠上周家成大可不必,他那样的我瞧不上,你可以放心了。”
姚玉洁脸上青白交加,她还什么都没说呢,都被覃秀芳给抢白了,反倒搞得她跑过来像是个笑话。
可就要这样走了,姚玉洁又不甘心,她磨了磨牙说“你是不是一早就认出我来了”
覃秀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没错。”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要卖我豆腐干”
姚玉洁不甘地问道。
覃秀芳一脸莫名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说就如你所言,我跟周家成没有感情,他走的时候我才14岁,我一直以为他死在外面了,谁会对一个死人有感情呢既然这样,我干嘛多事惹你不快,至于卖豆腐干,我是个生意人,姚玉洁你家也是做生意的,不会傻得因为这种小事不做人买卖吧有钱不赚王八蛋,我又不傻”
姚玉洁就很不想做覃秀芳的生意。
覃秀芳越是轻飘飘的,姚玉洁心里就越难受。她有种自己捡了覃秀芳不要的垃圾还当宝的感觉。越想心里就越不舒服,她咬住下唇,委屈地看着覃秀芳。
覃秀芳知道,姚玉洁是个被宠坏了的大小姐,被那些什么爱情自由给忽悠瘸了,只顾着自己,完全不管他人感受,也不会想她抢了一个乡下女人的丈夫,那个乡下女人会怎么样。在她这种没吃过苦头的大小姐看来,爱情就是她的全部了,她失去的可是爱情,一个乡下女人的一生算得了什么
这种性格自然是非常惹人厌的,但从本性上来说她还算不上十恶不赦,跟刘彩云他们那种坏到根子里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