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日凌晨,绿皮火车进入南京范围。
鸣笛声渐渐清晰,闲下来的沈娆跟着陈素与沈家旧部一堆人在车站守着,一见到沈世荣就冲了过去。
男人身材高壮,军装上都是土灰,头短而直,满脸胡茬,平时一嘴糙话,见到沈娆却眼睛一亮,大胳膊一捞,将沈娆带他怀里“娆娆你可想死爸爸了”
无比柔情。
军阀多拥兵自重,鱼肉百姓。少有沈世荣这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沈娆对他也很欣赏,拍了拍他的背,甜甜叫了声“爸爸女儿也想你。”
相携回帅府。
下车时天已亮透。
陪沈世荣吃了饭,让孤独在外打了几个月硬仗的老父亲充分享受到家庭的温暖,并温馨睡着后,沈娆开车,去民欣公司报道。
为等车她昨夜没怎么睡,窝秦月生沙里就着了。
连中午钟玉茶前来送饭都没能打扰她。
她占了秦月生用饭的地儿,秦月生拎着饭盒看了她一会儿,扭头去书桌上吃。
吃过,沙上的人还在睡。光柱透过玻璃打进来,映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儿,睫毛像蝴蝶的翅,在眼下落一片阴影。安详恬静,乖顺可欺。
都是假象。她才不会是小绵羊一样的性子,再说,就算是,还有沈世荣那尊大佛给她撑腰。有些人,注定不会“乖”
得可以任意拥有。
秦月生路过她,将饭盒拿去外面丢给一直等着的小保姆,不顾小保姆欲言又止,情意绵绵的眼神,合上办公室门。
补了一天觉,日薄西山,沈世荣才从床上醒过来。
肚子叫了一声。
看看时间,五点五十。
“陈副官”
雄浑一喊。
“哎”
陈素一溜小跑。
“备饭”
沈世荣扒扒头,走进浴室“小姐吃过了么”
他打开水龙头,呼噜把脸,挤了牙膏刷牙。
“应该吧。”
陈素犹豫。
泡沫满嘴的人含糊不清“应该”
陈素再犹豫一下,想起自家小姐这一阵儿受的憋屈,决定替小姐诉诉苦“您不知道。您刚睡着,小姐就出去了去的民欣公司。她可念着人家,就不知人家念不念着她”
牙膏沫子一呸,沈世荣咕噜咕噜漱口“给我说清楚”
镜子里,随着陈素的话,着急脸变作沉重、生气、盛怒
“呸妈了个巴子的敢玩儿我沈世荣的姑娘”
“哎您别急,这不是还有一说法”
六点十分,秦月生收到沈世荣邀请,八点去百乐汇看歌舞。
彼时沈娆正在他旁边拿着书琢磨怎么想个更好的法子,既能脱身,也能完全保证秦月生的身心安全。没名没分的,这样总缠着秦月生不合理。别怪秦月生看她眼神越厌烦躲避,她自己也心虚。
闻电话里,明显压着怒气的粗嗓子一愣。
“我也去。您不要担心”
沈娆睿智道“很有可能是今儿一醒来没见着我,肚子里压了火。你们现在是合作伙伴,理当见一见。”
秦月生“那便劳烦沈小姐。”
毫无预兆地,毫无缘由地,他与她就生疏了。
关系是双方的,可只要有一个人故意生疏就亲热不起来。
沈娆无可奈何“伯父客气了。”
七点四十五,黑轿车停在百乐汇门口。
华灯初上,霓虹灯五光十色,伴随着音响里富有节奏的悠扬歌声,飘出老远。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南京老牌的娱乐场所,百乐汇已座无虚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