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英看见桑榆走远,忍不住问崔叙,“叙之,你……”
崔叙见薛如英叫他的字,知道她是私下询问,反问道:“如英,你当年为什么来大理寺?”
薛如英傲然道:“自然是大理寺是沉冤昭雪之地,我大兴儿郎当以肃清天下冤屈为已任!”
崔叙道:“既然如此,桑小娘子便值得。”
薛如英思索片刻,突然道:“是我魔障了,我突然期待郑少卿见到桑小娘子的表情了,一定很精彩!哈哈哈哈!”
崔叙摇摇头,心里也开始期待起来。
被期待的桑榆小心地踏出大理寺的大门。
看门的差役见她出来,纷纷笑着打招呼,“桑小娘子慢走,有空常来。”
桑榆笑着和他们挥挥手作别。
桑榆没有叫马车,而是沿着大街上慢慢走,此时天色虽未暗,但也即将闭市,百姓匆匆忙忙地往家中赶去,闭市后他们只能回坊里活动。
这是本朝最为严苛的宵禁制度,夜晚来临的时候,繁华的朱雀大街回归沉寂,除了金吾卫和更夫之外,非圣人下令,任何人不得外出活动。
正是这项制度将长安近一百万人口管理的井井有条。
这也让夜晚的犯罪率直线下降,可是哪怕是青天白日,在看不见的角落总有肮脏的事时刻发生着。
桑榆曾经怀着匡扶正义的理想进入法医部,可还没有等到她发光发热就被一道闪电送到了古代。
不仅如此,她的身体还变小了,成了一个被洪水淹没了家乡,失去亲人的孤儿,若不是桑蓁的阿娘救了她,给她吃穿,拿她像亲女儿一样照顾,桑榆只怕早已死去了。
对桑榆来说,为桑蓁的阿耶阿娘报仇是她此生的动力。
可是,这并不表示桑榆就失去了成为一名法医的理想。
法医界有一句话叫“为死者言,为生者权。”
死者已逝,生者犹在,法医的存在不仅仅是为死者说话,也是为了让生者更好的活着。
桑榆的本心从来没有动摇过。
她为何非要进长安县,一是长安县人多事碎,自由便利,桑榆想做私事会简单很多,二是因为长安县是最靠近刑部的地方,那里有无数个陈年旧案的资料,如果能进去,她就有机会为桑蓁伸冤的可能。
桑榆相信,只要给她机会,她会找出真相的。
可是大理寺不一样,大理寺是重地,一举一动都多了一双眼睛,甚至大理寺和刑部互相牵制,彼此不对付,桑榆想要调查旧案会更难。
等桑榆回到家中的时候,太阳还没完全落山,长安的暮鼓已经敲响了,此起彼伏的鼓声从皇城一直向南推进,朱雀大街上的人潮也渐渐散去。
桑蓁还像以前一样在门口等着她回家,她已经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坐在门槛上等她,但是她会将大门留了一个缝,隔一会儿就张望一下。
晚食是之前剩的煎饼配白粥,桑榆端着陶碗,看见桑蓁吃的欢快,却隐藏不了她的教养,心中感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