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挤在箱子后头,眼睁睁看着,大气儿不敢出,生怕一个动静就分了人的神。
刚走近的贺勘正好听见,随之往仓库里看了看。屋顶横亘的大梁,细窄的气孔,再结合适才郜英彦的话,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在船上看到的那枚烟花弹,是孟元元放出的。她利用仓库内的货物攀爬,随后上了大梁,再由气孔钻出,到了屋顶……
孟元元察觉到别人的注视,转头去看,正对上贺勘的一双眼睛。
“公子去屋里坐,我帮你包扎。”
她看去他的手臂。
有了光线,她看见他衣袖上的一片血红。还有,他身上全是泥泞,向来端方持重的郎君,此时身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哪怕那张俊脸,也脏得看不出原来模样。
看到底的时候,孟元元皱了下眉:“你的鞋呢?”
贺勘的左脚上居然没有鞋,沾满泥水的罗袜松松套在脚踝上。
“嗯,”
贺勘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淡淡道,“可能是踢倒那贼子的时候,掉了。”
孟元元眼中闪过疑惑,方才柳树那边可没有泥浆,更何况沾在贺勘身上的这些,更像是河中的淤泥。
“先处理伤口罢,”
郜夫人看了眼贺勘的手臂,吓得捂住胸口,“快进屋去。”
说完,就强打着精神往院中走去,去看自己的男人和儿子。
孟元元去推开了屋门,带着贺勘进了屋子。
跟上来的兴安刚想往屋里走,在看到自家公子疏淡的眼神时,却了脚步。
“呃,那个,”
他指了指混乱的院子,咽了口唾沫,“我去帮忙。”
“去罢。”
贺勘唇边送出两个字,应允。
随后脚步一迈,进了屋内。
屋里的桌上还是方才饮酒时的一团乱糟,倒下的空酒瓶,吃了一半的包子……
孟元元
拖来一根凳子,摆在还算干净的角落:“公子先坐下。”
她说着,又转身回到桌旁,捡起那把倒了的圆肚酒壶,手里摇了摇,随后提着快步回来。
回来时,贺勘已经依她的言,坐去了凳子上,正好也是伤口最疼的时候。
孟元元在他的腿边弯腰,酒壶随手放在脚旁,眼睛落在了他的右臂上:“我先把袖子绞下来,你手臂别动啊。”
轻声叮嘱着,她仰脸看他。
“好。”
他点头应下。
孟元元拿起剪子,半弯着腰,从贺勘的上臂处,剪开了他的袖子,露出了结实的薄肌。
她的脸近在眼前,细腻的肌肤,明亮的清眸,因为紧张而抿紧的樱唇,细看还能见到微微现出的酒窝。
贺勘的鼻尖除了自己的血腥气,此时突兀的闯进清新的水仙香,随之混杂在一起。
“要是疼,你就说话。”
她抬眼看他,眸中仿佛会说话一样,轻轻浅浅的印着担忧。
孟元元把那片衣袖扔去一旁,屋内烛火明亮,真正看清了贺勘手臂上的伤,着实吓了一跳。
伤口很深,正汩汩的往外渗血,隐约可见翻出来的肉……她突然有些不敢动手。
“只是看着骇人,其实并不深。你瞧,根本没伤到筋骨。”
贺勘见着孟元元白了一张脸,就知道她是吓到了。
像是给她证明一般,他还故意收放了几下手指。
孟元元回神,后牙咬了咬:“公子,我给你把伤口缝起来罢。”
一直这样流血不行,天寒地冻的,伤口很容易恶化,在这边没有郎中也没有药。伤口缝起来,好得快也止血。
而且,他明年春闱,手臂留下伤万一影响握笔书写……
贺勘低头看眼血肉模糊的伤口,又看看等着回复的孟元元:“你如何知道用线缝伤口的?”
孟元元不明白这时候他还问这些,便道:“父亲教的,在船上受伤,用针线缝起伤口最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