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脸色淡淡,手从门栓上放下,走到了孟元元身侧,往她肩后看着。
孟元元今日穿了件淡青色的袄子,上面的确留有些粉子的印记,也就是说刚才穆课安的确是在帮她拍扫衣裳上的灰。
“怎么了?”
孟元元问,眼中闪过疑惑。
“没干净。”
贺勘道了声,遂抬起手来,扫着孟元元的袄子。
直到将她衣裳上的那点儿粉子印儿彻底扫干净,他才放下手。
孟元元往后一站,一直等着贺勘讲那件要说的事,可他从进屋来到现在都没开口。
“是关于大伯的事?”
她于是先开口问。
贺勘自然只是找了借口,想带她回来,哪里有什么事与她商议?当下被她一问,竟不知如何回答。
“嗯,”
顺着她,他也干脆应了声,“有了点儿眉目,明日会出去看看。大概一两日就能找到他,”
一两日?
孟元元心中琢磨着。适才,穆课安也说在这边顶多逗留一两日,这厢贺勘说一两日会找到秦尤,好像是老天安排好的一样,让她顺利回去权州。
只要她不说话,必然就是心中在想什么。贺勘已经对这个妻子有些了解。
他看着安静的她,不由思忖着,她是不是在想如何离开?跟着穆课安。
还有,如若不是一年前书铺中的意外,那么她是不是会嫁给穆课安……他猛的攥紧手心,带着右臂上的伤口扯得疼。
什么如若?她已经嫁给了他,是他的妻子。
尽管如此,胸口的憋闷仍是越聚越多。好似是他试图去握紧什么,可就偏偏握不住,像指尖的流沙。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孟元元问。
秦尤的事牵扯着她,真要那张契书处理掉,其实可以说,她真的与秦家没有联系了罢?
贺勘看她,薄唇微启:“你就在家里等着。
”
说上不哪里有问题,孟元元总觉得此时的贺勘有些不对。明明从茶楼往回走的时候,他还是……
想到这儿,她低下头,面上微微热。
贺勘取了斗篷与浴巾,随后出了西厢,是去了浴室。
这厢屋中静下来,孟元元也没多想,自己往盆里兑了水,也开始睡前的清洗。
回红河县短短的几日,生了很多事情,好在都是一件件的解决。
孟元元铺好被褥躺进了床里,对面的桌上给贺勘留了灯盏。
没过多久,屋门被人推开,熟悉的脚步声进来。
透过床幔,孟元元看着贺勘站在桌旁,随后解开斗篷坐下,好似拿起一本话本子在看。
话本子?她微微惊讶。
虽然只是模糊的人影轮廓,但是他的确在看,似乎还是认真的在看。
“简直荒谬。”
男人清淡的声音轻道一声,随后便是合上书册,扔回桌上。
下一瞬,他站起了吹熄了灯。
幔帐内,孟元元轻轻转过身去,和以往一样面对着里墙,身子勾蜷起舒适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很快,身后的位置塌陷下去,那是贺勘躺了进来。
孟元元黑暗中睁开眼,双手握着放在胸前,耳边听着身后的动静。一阵窸窸窣窣,是他调整体位的轻响。
她想着凌晨的时候,他回来床上,凑过来抱上她。思忖着要不要说句话,当做是提醒?
然而他的手伸过来时,她仍是紧张得什么也说不出,只是身子渐渐僵硬。
可是,贺勘只是帮她拉了拉被角,掖好,其余的再没有做什么。甚至,她察觉到他转过身去朝外,与她背对着背。
黑暗中,耳朵总是特别灵敏,孟元元身子放松开,听见了贺勘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叹。
一夜过去。
孟元元起来的时候,外面天刚亮。她看了眼身旁,贺勘躺在床靠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