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今日心情实在是不大好,周身戾气更盛。沈长卿硬着头皮将工部事宜奏上后,心想肃兄今日果真来的不大凑巧。
只希望他能够在陛下面前谨言慎行些了,沈长卿躬身道:“陛下,上回在东郡治水立下大功之人,此刻已候在殿外,等待陛下召见了。”
伶舟行这才抬眸道:“福禄,唤他进来。”
福禄没好气地看了殿外之人一眼,夹着嗓子一甩拂尘道:“肃公子,请吧。”
“沈爱卿先退下罢。”
沈长卿面露难色:“陛下,肃兄他不懂宫中规矩,微臣怕他冲撞陛下,还是让微臣……”
伶舟行沉声再道:“退下。”
“是。”
陛下能容忍他拒绝一次,已是大限。
门又再度合上。因着娘娘和陛下养病,窗也都是合上的,不透一丝凉风进来,养心殿内光影自然比平日里都暗些。
萧时序不卑不亢地立于殿中,亦没有向面前的帝王行礼。
他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扔在了地上。今日他没有易容,脸上平整得没有半分伤疤的印记,露出一张俊朗依旧的容颜来。
无其他的人在正好,他也不想拐弯抹角地说。有很多话,已经想和这位名义上的妹婿好好谈谈许久了。
伶舟行看清他的面容,有趣地轻扣指尖,勾了勾唇角。
他起身缓缓走向殿中之人,不急不慢地道:“若是朕的皇姐知道她心心念念多年的驸马,平南王,主动回了宫中,会有多高兴。”
萧时序冷声道:“我来,不是为了不相干之人。是想与陛下谈一笔交易。”
“交易?”
伶舟行突然轻笑出声,一字一句道,“如今你只是布衣之身,朕不杀你已是开恩,又凭什么和朕做交易。”
萧知云漫无目的地走在宫里,不知不觉便散步到了御花园里头。她郁闷地在旁边薅了一朵菊花,边走边气愤地一片一片扯着花瓣,跟着她的足迹落了一地。
侍奉花草的宫女心在淌血:这是新移栽入宫的绿牡丹,今年尚且就只开了三朵。娘娘真是好眼力,一摘便挑中了最名贵的品种。
“……他记得,”
萧知云碎碎念道。
她又扯一片下来继续碎碎念道:“他不记得,”
“他记得……”
直到最后一片花瓣落在了“不记得”
上,萧知云皱着眉,把剩下光秃秃的茎一扔,丧气地长叹了一口气。
都是自己在难为自己。
伶舟行肯定不记得她,不然初见之时也不会是那般反应。但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刚开始不记得,后来会慢慢想起来呢?
又或者,难道是她表现得真的很明显,而恰巧伶舟行又小心眼。是因为看出了什么破绽,所以这些话都是在试探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