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虽不喜欢燕王府的做派,可心眼不坏,闻言跟着松了口气,“也是奇了,这春日宴都办了许多回了,从未出现昨日两匹马同时受惊的事,但只要人没事就好,就是你的婚事可惜了,本来我想趁着昨日多帮你相看几家好姑娘,因此事也没相看成,唯一一个我中意的殷文君,还”
刘氏说到此处,慈爱的脸上浮起嫌弃之色:“罢了,不提她也罢。”
谢璟听到殷文君的名讳,眸色微闪,放下碗状作随意道:“她怎么了?”
刘氏见状,一时猜不准儿子的心思,跟着搁下碗筷,絮絮叨叨地提起此事:“昨日三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弃自己未婚妻安危不顾,和殷家姑娘搂抱在一起,行径实在不像话,皇后娘娘心中起疑两人关系,便将两人招过去问话,殷家姑娘脸皮薄,没经得住皇后娘娘拷问,把事全招了。”
“原来这殷家姑娘和三皇子是旧相识,一直属意三皇子,三皇子似是对她也有意,但碍于沈灵薇还未娶进门,便一直没表态,就这么和殷家姑娘私下藕断丝连,皇后娘娘听后顾忌皇家颜面,当时没说什么,我听她话音,是想把殷家姑娘指给三皇子做侧妃,以堵着悠悠众口。”
谢璟听后怔忪了下,须臾,心头仿佛被什么钝器砸中,隐隐疼痛起来。
昨夜后半夜她昏睡时,反反复复地低喃害怕,难道说的是这个?
再者,她那么娇气的一个人,若知道自己深爱的未婚夫,背叛了她,一直对别的女子暧昧不清,怎受得了?会不会如白日在众人面前那般委屈哭泣?
旁边正低头扒饭的谢芸,今年十岁,是谢璟同胞妹妹,眼下正是对什么事都感到新奇的时候,闻言抬头,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眸子,脆生生地问:“沈姐姐性情跋扈,怎肯把自己未婚夫婿分一半给旁人?”
“皇家的决定谁能拒绝?”
刘氏边说边帮谢芸加了一筷子菜,“何况,皇室向来讲究开枝散叶,就算三皇子现在不纳侧妃入门,将来待她进门后,要不了多久也是要纳旁人进门的。”
谢芸似懂非懂地点头,唏嘘道:“那她当初还不如嫁给我哥呢,最起码以我家的家风,爹爹是决不允许哥哥纳妾的。”
刘氏被噎了下,忙瞥了眼儿子的脸色。
谢璟面无波澜,可眼前的饭菜却纹丝不动,似是没什么胃口,但看上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模样,这才继续道,“你爹顽固,和燕王谁也不服气谁,怎肯给你哥娶燕王的女儿?如若不然,当年你哥和她议亲的也不会闹那么大,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赶紧吃,吃完快去洗漱。”
话音方落,方才还坐着不动的谢璟忽然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外走。
刘氏忙仰头急声问:“你饭还没吃呢?要去哪?”
谢璟身影极快地消失在夜色中,“不吃了,有事出门一趟。”
正值深夜,回府便被祖母家法的沈灵薇,曲着腿正在桌案前抄女戒昏昏欲睡时,窗子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黑影如猫般迅疾地跃进她房中。
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忙拔下头上发簪握在手里。
然,下一瞬看到来人,杏面“腾”
的一声烧起来。
沈灵薇忙将握着簪子的手背在身后,磕磕巴巴地道:“你,你怎么来了?”
谢璟目光幽暗,几步走到她跟前,紧紧盯着她脸上神色,装作漫不经心地撒着谎:“顺路,便过来看看,你的病好些了吗?”
提到这个,沈灵薇脸上热意一瞬蔓延至颈子里,她忙别开脸重新坐下去,含糊不清地道:“好多了,昨夜多亏了你出手相救,我才得以脱离险境,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
说着话,边低头拉开桌下抽屉,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瓷瓶,起身递到谢璟跟前:“作为回礼,这个给你。”
谢璟常年混迹军营,打眼一看便知瓷瓶里装的何物,来时路上的纠结犹豫一瞬消散,他用舌尖抵着腮帮子,突忽一笑:“特制的金疮药?”
“嗯。”
谢璟不在意地朝她摆手,撩袍坐在旁边的紫檀木椅上,“我那儿多的是,不需要这个,你自己留着用吧。”
然,沈灵薇手边除了这个外,再无别的可拿出手的谢礼回赠,她颇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刚将金疮药搁在桌案上,便听谢璟低哑着声欲言又止地道:“昨日的事”
沈灵薇心头疾跳,心想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她不着痕迹地轻吸口气,转身状作轻松懵懂地反问:“昨日什么?”
朦胧烛光映在少女如秋水般的春眸中,如两簇小火苗,映出其中澄澈如溪泉的娇态和诧异之色。
她好似并不知殷文君和司亦尘的事,谢璟眸子微闪,话锋一转缓缓道:“没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丫鬟的叩门声:“小姐,您要的提神茶来了。”
沈灵薇忙冲门外道:“先放在外面吧,等我渴了自己会取。”
“还有,方才老夫人房中的下人过来催促,说小姐若把《女戒》写好了,就赶紧送过去,老夫人专等着呢。”
“知道了。”
随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沈灵薇懊恼地转过身来。
烛光映照下,坐于她对面的男人眉峰紧皱,搁在膝头上的双手收紧,“你被祖母罚了?”
沈灵薇见瞒不过,一脸生无可恋地点头:“祖母说昨日的事错都在我,若我不执意骑马的话,也不会惹出那么大的事端,就罚我抄二十遍《女戒》好好学学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