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薇抬眸偷偷瞥他一眼,见他神色坦荡,不似两人嘴里说的对她有情,随即不着痕迹地轻呼口气,在心底暗骂自己一声,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若他真的对她有情,怎会还同她承认喜欢殷文君?还让她出谋划策?
而且,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真的对她有情,她也不想还未跳出司亦尘这个火坑,又进一个不知将来的泥潭,那不是她心中所想所要的。
但两人的话也提醒了她,她好像最近确实和谢璟走得过于近了些,今日才会被人误会,遂,不着痕迹地落后他一步,与此同时,肩头忽被他揽着朝他怀里拉去:“小心。”
沈灵薇猝不及防撞入他怀里,头贴着男人结实的胸膛。
下一瞬,便见一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半大小子从她身侧跑过去,那孩子也不看路撒丫子朝前跑,边举起双手放在头顶,朝身后的妇人扮鬼脸:“我就要去看赛龙舟,娘,您今晚休想抓到我。”
妇人从她身侧气喘吁吁地跑过去,边追边冲孩子大声嚷嚷:“你这孩子别跑那么快,小心绊倒。”
那孩子冲妇人又做了个鬼脸,继续朝前跑去,母子俩人如同泥鳅一般眨眼工夫没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这一打岔,令沈灵薇顿时忘了刚才的顾虑,她忙抬眸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色已黑透,熙熙攘攘的市集两旁的道路张灯结彩,人头攒动,无论贩夫走卒,还是穿戴精美的富户,皆步履匆匆地朝城东方向赶,嘴里还时不时嚷嚷着没跟上的人:“快点啊,再晚赛龙舟就开始了,我们就站不到最佳观景位置了。”
竟是护城河畔的赛龙舟开始了。
怪不得街上忽然多出那么多人,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忙从谢璟怀里退出来,红着脸道谢:“谢谢。”
谢璟将她的疏离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轻笑一声:“区区小事,何须与我道谢,而且,今日你帮我了大忙,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你若动不动就跟我道谢,让我情何以堪?”
此话说得有理有据,若她再客套的话,就显得扭捏了,沈灵薇心里稍安,虽再未多想,可也怕被人流冲散她和谢璟,再也不敢松开他的手了。
随着两人朝护城河畔方向走,眼前视野越来越开阔。
只见湛蓝色的夜幕下,群星璀璨,河岸两旁挂满了各色灯笼,上百艘画舫和龙舟漂浮于河面,岸边小贩的叫卖声,喧闹声,食物的香气,和围观赛龙舟的百姓混在一起,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放眼望去,一片浮光灿影,美轮美奂,直令人目不暇接。
沈灵薇好几年没来过京城了,见状立马被吸引住所有的心神,不觉瞪大杏眸,毫不吝啬地夸赞:“好漂亮啊,今年的赛龙舟看起来比往年要盛大许多。”
谢璟眸底倒映着璀璨星辰,仿若一片火海,只见他低低笑出声:“走,带去你看看。”
沈灵薇低呼一声,提起了正事:“哎哎哎,首饰还没买呢。”
不待她说完,男人已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往人堆里挤,“我府里有一些,命人拿去行宫便是,无须买了。”
因两人是乔装打扮出行,沈灵薇又带着幕离,通身被薄纱遮得严严实实,无人能认出她来。
她也无需和往常那般在人前装“端庄淑女”
撑燕王府的脸面,故而,除却起初的拘束外,很快就被周遭喧闹的气氛感染,并融入其中,甚至到了最后,更是跟着众人一起,声嘶力竭地朝河面上赛龙舟的人吶喊助威,玩的高兴的不亦乐乎。
谢璟簇满笑意的双眸,自始至终都盯着她。
看着她一颦一笑,一怒一哀,心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喜悦,从不知原来有一日,他也会和旁的男子嘴里说的那样,陪着心爱之人,哪怕是做最无聊的事,也甘之如饴。
两人再回到行宫时,已是月上中梢。
谢璟将沈灵薇送回房间后,便被张慎叫去议事了,屋中没有他在,沈灵薇觉得轻松不少,人又累又困地瘫在小榻上,拿起泥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一口饮尽。
雪玲帮她传话后便偷偷回了行宫,见屋中放着十几套颜色各异的衣裙,边艳羡的收拾衣裙,边唏嘘道:“朝中不都说谢中尉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吗?怎么今日这么大方,不仅给殷文君买这么多衣裙,还给小姐买这么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开成衣铺呢。”
沈灵薇被雪玲的话取悦到,“扑嗤”
一声笑出声:“你是没见他今日付银子的模样,跟个散财童子似的。”
话音方落,紧闭的房门忽被人从外面推开,许久未见的金日离,风尘仆仆的入内,挑眉接话道:“谁是散财童子?”
沈灵薇忙从小榻上起身,诧异万分道:“表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忙看向雪玲。
雪玲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忙冲沈灵薇解释:“我来的时候分明绕开了皇太子的,怎么”
金日离满脸疲惫地一摆手,打断了雪玲的话,沉声对沈灵薇道:“我不放心你,偷偷跟着她来的,要不然我还不知道我妹妹竟然会躲在这种地方。”
沈灵薇见状敛住脸上的笑意,知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踪,便挥手令雪玲退下。
待屋中只剩两人,金日离嫌弃地瞥了眼屋中陈设,伸手在桌案上点了下,见没有灰尘后,才不大情愿地在她身旁坐下,提起了正事:“此地含污纳垢,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等下收拾下东西,就随我回去。”
沈灵薇还没等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哪肯回去,忙拒绝道:“我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