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歇息吧。”
时羽掀被上榻,“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明日给吃吗?”
柳不眠爬过来。
时羽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支应道:“看你表现。”
了然,柳不眠挨着她躺下,“明日我出去一趟,早些时候答应了荆师叔,替他去采药,我天亮出门,天黑前应该能赶回来。”
“去这么久?”
时羽心里空落落,竟有点舍不得。
“其实我也说不好。”
柳不眠在被窝里摸她的手,“路途遥远,山中又有妖兽盘踞,恐迟误了时辰,怕你忧心,所以说最迟天黑前。但若能提早赶回来,就是惊喜,我希望你开心。”
时羽慢慢抽回手,“什么担心不担心的,你回不回,都不耽误我泡泉。”
“那你泡泉等我。”
柳不眠往里挤挤,想同她挨在一处。
时羽搡了她几把,搡不动,干脆随她。
翌日晨起,柳不眠果然已经离去,只在床头矮柜留下几枝新折的梨花,养在细颈大肚的白玉瓶里,浸染得满室怡香。
闹闹哄哄进屋来侍奉洗漱,时羽从墟鼎里翻出一包去年秋天自制的红薯干奖赏,小傀儡接了,跳上板凳,美滋滋享用。
时羽托腮看牠们吃东西,随口问:“几岁了。”
闹闹答:“六岁了。”
哄哄捧着红薯干,“我也是六岁。”
两只小傀儡模样相差无几,却各有各的性情,闹闹稳重,做事细心,哄哄话多贪吃,有时还得闹闹从旁提点。
时羽奇怪,“你们不是陪着大师姐一起长大,她都百来岁了,你们怎么才六岁呢。”
闹闹说:“可我们就是六岁。”
哄哄说:“我们上山的时候就是六岁。”
“上山?”
时羽蹙眉,“你们还在山下待过?”
闹闹“嗯嗯”
点头,哄哄用力嗅闻红薯干,“以前,娘亲也常常给我们做这个吃。”
“你们还有娘亲?”
时羽更为诧异。
“娘亲、娘亲……”
哄哄晕乎乎犯困。
闹闹把红薯干接过来,搁桌上,抱了哄哄在怀里,“贪吃鬼!”
时羽还想问些什么,却怎么也问不出来,“回忆”
对牠们来说,似乎极其耗费精力,不多时便相拥着睡去。
闹闹哄哄虽是傀儡,在游纱岭却享有厚待,时羽抱牠们回房安置在床,见床前的软毛地席上,尽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如小木马、陶响球、陀螺等。
房中有维系清洁的法阵,桌案、窗棂俱都不染尘埃,时羽仔细观其小木马的手柄,四角圆润,磨损的痕迹颇为久远。
书架上的书籍,多是儿童启蒙类的《三字经》、《千字文》一类,写完的大字整整齐齐堆放在角落,纸张受潮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书桌旁,时羽捡起几只笔,笔刷张牙舞爪,笔头更是被咬得稀巴烂,砚台里的墨早就干了。
桌上几颗掉落的黑色不明物,她拾了凑到窗前仔细观瞧,像是糖,指甲掐了一点送入口中,糖晶融化,却尝不出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