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其实都算不得是个吻,不过是一触即分,七分克制三分怜爱,呼吸都只交叠了短短一瞬。沈辞柔尚且没回过神,李时和已经直起腰,披风下大袖铺开,在榻边像是一卷流云。
他看了沈辞柔一眼,旋即将视线转回去,死死盯着膝头,长睫颤动,瓷白的脸上迅浮起一层浅浅的红“我”
“不许说。”
沈辞柔也坐起来,猜到他想说什么,直接打断,“若是你再说失礼,我就要打你。”
她抬手,作势要打榻边的郎君。
余光瞥见抬起的手,李时和本能地浑身绷紧,下意识要挡,转念又硬生生收敛,微微低头,等着挨这一下。
他等了一会儿,沈辞柔的手却没落下来。李时和微微一怔,转头去看,只看见女孩用手背在唇上压了压,露出上半张脸,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你还真等着我这一下打你身上啊”
沈辞柔放下手,压在榻上,身子朝着李时和倾过去,清澈透亮的眼瞳里满满地倒映出他。
李时和连忙伸手去接,让女孩倚进自己怀里。他拢住沈辞柔纤细的身子,一臂刚好环过她的腰。时人不认为纤瘦不好,但更爱丰韵,总觉得肌骨丰盈的样子才撑得起盛世繁华,棠红叶绿的襦裙穿在身上才不显得空荡。
如今沈辞柔这把纤细过头的腰,李时和揽在臂弯里,一面觉得她这个任人爱怜的样子很好,一面又心疼,忍不住在她顶轻轻一吻“是太瘦了。”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在他口中,却说出了十分的爱怜,沈辞柔往他怀里埋了埋,深吸一口浅淡的香气“我倒是不太清楚,唔,可能是最近心里搁着事情。现下也没什么了,过几日就会好起来的。”
李时和轻轻“嗯”
了一声,在沈辞柔背上轻轻抚了抚,十足是安慰的样子。
这几下抚得沈辞柔受用,她在李时和怀里蹭了两下,忽然想起要说的事情。但这件事又不能随便说,她犹豫着,稍稍拉开些距离,指尖勾住他腰下的佩玉,不轻不重地晃着。
“怎么”
李时和垂眼去看,“佩得不妥当”
“没有。”
沈辞柔还是有些犹豫,“我想和你说些事情,但我也许,不应当说这些。”
她皱眉想了一会儿,颓然地塌下肩膀“算了,不说了。”
看她这个样子,李时和心里大概有数,毕竟是要紧事,也不逗她,直白地问“是叶家的事情么”
沈辞柔浑身一凛,抬头看他“你”
“不必担心。犯错的自然要罚,未犯事的不过是警醒罢了。”
李时和拢住沈辞柔的手,轻轻叹息,“或许你要怪我,但时局未定,长安城里多少暗流,有时我也得狠下心敲打敲打。”
“这么说,子思他们不会被牵连”
李时和微微一笑,看着沈辞柔“怎么,在你眼里,你竟觉得我是那般的暴君么”
这是开玩笑的意思了,沈辞柔顿时有些尴尬,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如同耍小性子一般,从李时和掌中抽手,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故意拉长声音“臣女不敢。天下皆知陛下贤明圣德,就算臣女在背后编排,也不罚的。”
“你还敢说。”
李时和伸手去抓她的手臂,沈辞柔连忙躲开,顺手抽了个软枕扑在他身上。李时和单臂挡开,刚好握住沈辞柔的手。
两人笑闹一会儿,李时和想起正事“还有件事,那支书签,你可有头绪”
沈辞柔闹累了,原本在喝花茶,听李时和这么一说,握杯的手都顿了顿。她放下杯子,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手指互相磨蹭“我大概知道吧。”
“说说看”
李时和说,“不必避我,直说便是。”
沈辞柔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有些烦躁地踢了踢被子“我猜,是我表妹。”
“她”
“那支书签是我刻来送她的。她又擅仿人写字,当时拿去给霍乐师的那一卷字,其实就是我请她的仿的。能仿到令你都看不出来,八成是她吧”
沈辞柔越说越烦躁,“但我也不知她为何如此。我先前想,或许是她院里的侍女,但又不应当”
李时和靠近一些,手搭在沈辞柔脸颊上,缓缓抬起她的脸,指腹在她脸颊上轻轻抚过“你心里是不信她会害你”
沈辞柔咬咬嘴角,点头“她自幼养在我家里,我阿耶阿娘待她都很好,家里来往的人也都把她当沈家娘子看。虽然我不太懂事,但也从没有欺负她的。”
她像是要证明什么,急切地说“对了,那个荷包,就是七夕那天,我送你的那个。绣样绣线都是从她那里拿的。”
“我知道。”
李时和再摸了摸沈辞柔的脸,“那便去问问她。与其压在心里猜忌,还不如直接去问。”
沈辞柔点点头,忽然环过李时和的腰,在他肩颈处使劲蹭了一下,声音闷闷的“你真好啊,我真高兴能遇见你。”
“我亦如是。”
李时和笑笑,轻轻抚过沈辞柔的背。过了一会儿,他说,“太史局先前占出来,明年正月十三是吉日,也合你先前的意思。我那时候来提亲,好不好”
先前再怎么胡闹,沈辞柔也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乍一听李时和说提亲,她却局促起来。但她向来想得开,觉得扭捏起来没意思,犹豫一会儿,闷头说“既然是太史局占的,那肯定是好日子了,我也不懂六爻,你说了算吧。”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李时和心里一松,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他知道也知道越矩,有些犹疑“此外,今年除夕,你想不想进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