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家庄不愧是军营里出来的,放个牛遇着生人都要来个埋伏。
老班头要是不吆喝这一嗓子,根本就不知道不到半人高,面积又不是特别大的草丛里还藏着几个人。
对于几个半大小子的内讧,倒没什么不好的看法,反而还感到有些亲切。
因为罗一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家乡虽然划归到了省会城市的管理,但自然条件实在是太差。
一到春季就会从内蒙刮过来漫天的风沙,眼前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灰色的迷茫中。
而眼前的一切,也当然包括刚刚长出的庄稼苗。
庄稼被毁,产量自然就少,产量少自然就会吃不饱。
连肚皮都填不饱,哪里会有钱,时间久了,村子就成了有名的贫困村。
不过相对应的,省城里不少的机关单位也成立了扶贫组。
每年的节假日都会带着礼品过来帮扶看望。
罗一孤儿的身份,自然是重点关注对象。
所以每当有外人来,都是罗一最高兴的时刻。
这意味着有新文具,新书本可用,有新衣服可穿,更有从没吃过的美食可以吃。
“班老仗,别犯难了,让他们都回去吧。”
从佩囊里掏出一串铜钱,罗一对几个半大小子道:“不过回去前,你们得有人去白狼水对岸的草市上买些吃食。”
几个半大小子虽然脸上挂满了激动,但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
没敢私自应声,而是齐刷刷的将目光看向了班老头。
班老头看了看罗一,又看了看罗一手中的那串铜钱,犹豫了一会,重重的叹息一声,对几个半大小子招了招手,同意了罗一的决定。
“让大郎君见笑了。”
见几个半大小子接过铜钱,便欢天喜地的撒丫子跑了出去,班老头有些不好意思了。
罗一笑眯眯的摆了摆手,“这有什么,谁不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
况且就是想让我常请也没可能,今日到庄子里看看,随后就去东亭戌城了。
想要再见面,恐怕最早也是明年了。”
班老头一脸诧异,“东亭戌城?那可是咱们营州最东边的军寨,大郎君好端端的去那里干什么。”
这次轮到罗一有些不好意思了,“某身上的血也是热的,也有报国的赤心。去东亭戌自然是为国守边。”
“你?去东亭戌当一个守边的小卒?”
班老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罗一心虚的摸了摸鼻头,“不是当正卒,是去做旅帅。”
班老头眼珠子惊得都要掉下来了,过了半晌才缓过来,“大郎君,不是小老儿有意冒犯。
东亭戌再小,也是驻守着两队人马,不说那些百来号的粗糙军汉服不服你。
你从来没上过战场,没经历过战阵,也根本没法管好这两队人马。”
再次上下打量了几眼罗一,班老头又摇摇头道:“就你这个身子骨,就算什么都不管,光在那待着都受不了。”
罗一尴尬的呲牙笑了笑,“班老仗不用太过担忧。少年郎最不怕的就是长身子与学本领。
身子骨慢慢会将养好的,战阵之道也会慢慢学的精通。”
“大郎君想的太简单了。”
班老头无语的摇摇头后,目光在罗一与周口口身上来回扫了扫,目光骤然一亮,“东亭戌可是险地,大郎君身边没个懂军伍的傍身可不行。”
搓了搓黝黑的大手,不等罗一回话,班老头对罗一一挑眉毛道:“小老儿虽然坡了一条腿,可军中的操练并没放下。还有那几个半大小子也是我亲手调教的。
我们几个陪着大郎君一同去吧,既能护着你的周全,还不用担心我们欠了钱不还。”
见罗一脸色一变,班老头连忙大手一挥,“大郎君不必言谢,就这么说定了。
若是不好与军中解释,我们几个就做你的家将随从,再不济入了你家的奴籍也行。m。ζéén。coΜ
这样庄子也能少还些,大郎君也能得了几个得力帮从。”
罗一脑瓜子嗡嗡的,老班头这是把自己的善意理解成是人傻钱多的凯子了?
这明明是想找个长期饭票,给庄子里减轻些负担。
都说吃亏是福,但那得是提前就知晓的,或是故意的。
不然,就是个大冤种。
“班老仗,你说得这些话,我是不是该理解成债不但少收了,还得搭上几个能吃穷老子的半大小子的口粮?”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