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想起热娜的话。
他和沈恩知,确实有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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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凌薇陪伴妈妈几天,最终还是送走了她。
葬礼办得低调而私密,盛长荣捧着装有妻子的小罐子,叶澜悲切欲死,几乎晕厥在沈州同怀里。盛凌薇没有哭,她蹲下去凑近了妈妈的骨灰,轻手轻脚掬起一捧土。
闻不到泥腥气,质感干燥,粗糙,像她最后一次抚摸的,热娜的手。
盛凌薇松了手,洒上去。
她说妈妈,就让他们争吧。我很累,谁也不想要了。
回到沈家,她静默地跟沈恩知回房里。小时候盛凌薇总到这里来,经年流转,卧室的装潢陈设全无变化。
盛凌薇靠在床头,把脸埋在手心,终于流下眼泪。
沈恩知蹲在她身边,将她的面颊从手指之下剥出来,用一方软手帕细致地搽。可是太多了,怎么也擦不净,圆珠一样落在他手心。
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坐到旁边抱着她,用手轻轻在肩胛拍哄。
直到盛凌薇擦干眼泪,停止呜咽,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她缓缓脱下戒指,轻轻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薇薇。”
他情不自禁地叫她的名字。
盛凌薇脚步顿停。
他眼睛几乎是怔住了,声音却清清楚楚:
“我是你的。不管你要不要我,我都是你的。”
沈恩知看见她的背影继续向前走。
她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说】
又改名了,这是最后一次……吧。
912补充作话:
文中母亲相关情节的灵感来源是我本人的祖母,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我听祖父说,她罹患胰腺癌的时候恰逢我父亲处于事业上升期,她知道我父亲有一种愚孝,一定会抛开一切想尽办法为她四处奔走求医,但是她自己查到胰腺癌是癌中之王,早期病患五年生存率不到三成,而她的情况还要更凶险,甚至没有做手术的必要。于是她开始想尽办法隐瞒病情,到后来骨瘦如柴形容枯槁,借故和我父亲大吵一架拒绝见面,佯装自己要出门散心,其实是住进了临终关怀病院,我祖父全程听从她的安排,而我父亲甚至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在听过这个故事之后的几年间,我的舅舅也患癌去世,他瞒了所有人很久很久,头发引化疗掉得稀疏的时候还找借口,说是对新换的洗发水过敏。我因此开始留意很多病患的故事,发现他们中的许多人在得知病情后都选择先向最亲近的人隐瞒。不同的文化背景、成长经历、性格差异会造就不同的命运抉择,我对这一段故事做了修改并写在文中,也是想讨论爱的多种形式和重量。现实中有人能够作出其它选择,是因为她们的人格性情与面临的境况与文中人物相异,但这并不是一个对与错、谁更真实合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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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眼
◎拦腰折断◎
盛长荣把家门封严,所有以往生活的痕迹,都永远地留在里面。
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
他无端想起很多年前,沈老爷子动了大怒,勒令小战士动手,把家中跟叶恩弥有关的一切全扔到外面去。
盛凌薇那时就站在这个位置,默不作声地往隔壁看。从外面回来,一脸苍白倦意。热娜很是奇怪,不理解她为什么会为叶恩弥的离家而感到如此伤怀,只是抚摸她红肿的双眼,找了冰袋替她敷着。
傍晚时分,家里收到沈恩知的联络。他远在英国念书,听说家里出了这一样大事,对盛凌薇挂念非常。
她与他接通了视频,看到那张脸上熟悉的五官,又是一阵难过揪心。只是并拢双唇,倔强地不想要人看出来。
而千里之外的沈恩知语态轻和,并不出言安慰,只是与她温柔闲话,说起自己在慈善书店做志愿者的趣闻。
盛凌薇听着听着,鼻息渐渐轻淡了,唇角不自觉露出微笑。
而盛长荣就在另一处小厅的茶座上,慢慢给自己斟一壶功夫茶,同时侧耳聆听。
感知到在沈恩知有意无意的安抚之下,盛凌薇情绪渐渐明朗起来,他愈发笃信自己作出了正确的决定。
如今尘埃落定,盛长荣缓步走到楼上去,将一切对妻子和盘托出。而热娜认真听完,手里一松,读了过半的厚书掉落地面,眼露不可思议:“长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小弥也是个好孩子……”
盛长荣将她一双纤手握进掌心,话音沉甸甸的,掷地有声:“他没有沈家的姓氏,也没有给薇薇未来的能力。难道以后要让薇薇养着?更何况,他害她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法儿走路。我欣赏恩知,他和薇薇更合适。”
热娜一时哑然,她心知事已至此,几乎不再有转圜余地,深深叹息着说:“恩知这孩子,就是心事太重。我看不穿他。”
盛长荣不以为意:“我当初不是跟他一样?要是我在意你身边是不是有别人,也就不会有薇薇了。”
热娜笑了笑,目光清亮地望着他:“说什么傻话。长荣,归根结底,你们并不一样。那时候我爱的是你的勇气和坦荡。”
盛长荣那时没有特别反应,只是将妻子拥进怀里。
如今想来,热娜这一段话是意有所指。个中是非对错,他竟也一时感到含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