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承昭顿了顿,指了指裴玉手中的书:“若是掉下来,怕是要把裴大人吵醒,我只是想把书收起来。”
陈绫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勉强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倒是云承昭忽然皱起眉,上下打量着陈绫,继续用无声的口型问:“你这小丫头管这么多做什么?”
陈绫微微扬起下颌,竖起一根食指在空气中晃了晃:“裴哥哥昨夜睡得晚,没休息好,我自然不许旁人惊扰了他。”
云承昭看着少女像是宣示主权一般的眼神,忽然感觉到了一点儿异样。
他坐直了身子,双手环抱在胸前,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着对面的小姑娘:“你……该不会喜欢裴大人吧?”
陈绫俏丽的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羞色,但是转瞬即逝,快得云承昭以为那只是他的错觉。
“裴哥哥就像我的哥哥一样,我关心他照顾他有什么不对?”
陈绫很快地反击,“倒是你,有自己的专属马车不乘,死皮赖脸地混在裴哥哥的车里,你有何居心?”
这回轮到云承昭语塞了。
他的确是有皇子的专门马车不错,但是说句僭越的话,裴玉的马车可比他的专属马车豪华舒服多了。
按照本朝规矩,皇子只能乘四匹马拉的马车,而裴玉得了皇帝特许,准备的乃是六驾马车,说是天子专宠也不为过了。
再加上律法对于马车的形制除了图案纹饰之外并无别的规定,这就导致裴玉的专属马车外头看着不过尔尔,里头却异常宽敞豪奢,应有尽有,简直是一座可以移动的小屋子。
相比较之下,云承昭自然是更愿意蹭裴玉的马车了。
更何况,这辆车上还有裴玉呢?
他短暂地沉默了一秒,却引起了陈绫格外的注意。
她怀疑地看着云承昭左右飘忽的眼神,视线随着对方的目光来回转动,最后落在了中间小憩的青年身上。
那一刻,她福至心灵,瞬间就想通了这两日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淡淡异样感。
为什么云承昭作为皇子,却甘愿自降身份跟在裴玉左右,对裴玉的要求几乎是百依百顺?为什么云承昭不经意间总是用戒备的眼神望着自己?为什么她会觉得云承昭看裴玉的眼神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一切的答案几乎是吃果果的摆在她面前,她却神经大条得从没深想。
如今想来,她之所以会觉得云承昭看裴玉的眼神熟悉,不正是因为她以前也用这种眼神追随过裴玉么?
所以……
想通了一切的陈绫神色复杂地垂下眼眸。
本朝对男宠娈童之事虽也避讳不提,到底不像前朝那般讳莫如深,而且不少高官显贵也有南风之好,故而京中也有不少南风馆专门伺候权贵们的特殊癖好。
但是说到底,这到底与纲常相悖,人们虽心照不宣,却也认为这种事上不得台面。那些男男之情,更多的只是权贵们高高在上的消遣娱乐罢了。
然而云承昭贵为皇子,裴玉又是如今深受皇恩的京中新贵,这两人的地位然,若是闹出什么不得了的流言……
陈绫不敢去赌,依着今上那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性子,他最终会保自己的嫡子还是裴玉这个朝臣。
沉默了将近半柱香的功夫,她才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坐在对面的云承昭,无声地告诉对方:“你的喜欢会害了裴哥哥,你应该知道,你们是不可能的。”
云承昭看着对面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微微勾唇,眼神清澈:“巧了,我这个人,最喜欢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陈绫的瞳孔微缩,她眯起眼睛,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害他的。”
两人隔着空气互瞪。
气氛微妙地焦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