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热闹背后,一处无人的草地上,石黛在绑扎风筝。虽然是第一次,但从前好像有人教过她。那人用的是竹篾,先浸到水里,变软后用刀破开,锯成所需长度,加热弯曲就能扎架子。她还记得那人笑的时候,眼睛弯弯成新月。
但石黛记不起她是谁了,一定不是绯,绯不会那样笑;更不是绒绒,绒绒自己的风筝都扎得乱七八糟。
化物做的骨架无需加热弯曲,只需要捆绑便可以了。她记得那人说过,捆绑骨架要从中央主干部分开始。黛之灵带着化物做成的绳索,绕着主干转了几圈,居然真的把骨架拼成了,一如石黛记忆深处的样子。
石黛将化物做成的风筝面,比照着骨架裁出形状,那是一只鱼的模样。与先前海云捉到的鱼是一样的白色,在阳光下,果然因为化物表面的光滑,而显出了各种细碎的彩虹来。
上好风筝面,应该选择适宜的施力点绑提线了,她提溜了一下,不知绑在哪里好。正伤脑筋,绿色的达之灵来了,在骨架的中心处蹦跶了下。
“这儿吗?”
石黛问。
达之灵点了点头。
石黛照着达之灵的点拨,装上了线。
“试试吧,不知道能不能上天啊。”
石黛忐忑地将风筝放在草地上,然后带着绳子跑,黛之灵奋力将风筝往上提,但风筝转了两个圈,便落下来了。石黛与百工灵都很沮丧。
达之灵在半空中飞个圈儿。
“你要教我放风筝?”
达之灵在黛之灵面前眨眨眼睛,黛之灵便跟着她,将风筝放在高高的石头上等着,直到一阵风吹来,吹乱了石黛的头发。石黛开始跑,达之灵在风筝线上一下下点着,黛之灵跟着学,不一会儿,风筝果然飞上了天。
“原来,要逆风借力,才能上去呀!”
石黛的风筝越来越高,两只百工灵静静依偎在风筝线上,抬头看着。石黛的眼里,此时的碧落春静,突然广阔起来。这只小鱼,以天空为海洋,是自由自在的。
两只百工灵突然警觉地跳起来,原来另一根风筝线悠悠荡过来,缠住了石黛的风筝线,那根线顶端,是一只长着巨大翅膀的骏马风筝。
“呀,这是谁的?”
“我的!”
一个张扬的声音响起,当然是佐肆肆,她单手握着一个手环,从风筝线上滑下来,“看我的飞马,所向披靡!”
“你的飞马绕住了我的鱼,再不把他们分开,两个都要掉下来了。”
“你的鱼会掉,我的飞马才不会!”
“你是故意的吧?”
“斗风筝不就是这样吗?你们的风筝节是比什么?”
“比谁的风筝飞得高啊。”
“真没劲。我,向你挑战!断线者败!”
石黛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做“断线者败”
,佐肆肆已经指挥着百工灵放线与收线,风筝迅速地升降、旋转、左右打滚。眼看着小鱼风筝被飞马追杀,石黛赶紧手忙脚乱地指挥百工灵
让开,但往左,飞马就跟着往左;往右,飞马绕了一圈,从下面杀上来。石黛看着佐肆肆得意的面孔,再一次感觉气上心头。
这时,达之灵开始腾挪跳跃,石黛稳住心神,指挥自己的百工灵跟着达之灵,居然杀出了重围。她不再一味躲避,而是让小鱼风筝开始绕着飞马风筝飞,很快两只风筝的线纠缠到了一起。
“我这可是一流的棉线,你怎么敢?”
佐肆肆开始拉自己的风筝线。
两股线越缠越紧,终于——飞马风筝的线断了,风筝飘远了。
佐肆肆楞楞地看着自己的风筝远去的方向。
石黛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正要道歉,佐肆肆转身面向了她,惊喜道:“你的风筝线韧性这么好……是化物?”
“没错,你认得化物?”
石黛十分惊喜。
“我们西宛国也有位前辈,会做化物,但真颜难得一见。”
“西宛国也有人做化物?!”
“泱华能做化物的人这么年轻……”
佐肆肆弯下腰去,“巴格席,受我一拜。”
石黛尴尬地忙摆手:“我正奇怪,你并非草木系,那你的风筝是哪儿来的?”
“那是我的侄孙女儿姐姐离开西宛国之前留下的。听说她来了这里。很久没见了,这孩子,不知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