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这些,萧彦心痛之后自嘲:自己还不如一条狗执着——那么轻易地放弃,自顾自地哀悼痛悔,实际什么也没做。
他的确配不上谢承泽。
常思明追着谢承泽匆匆走了。
云朵的影子掠过地面,萧彦懒懒抬头,眯眼望那炽烈纯净的阳光:“北境的太阳,晒得着实干燥,本王不习惯——该回首阳了。”
乐孟正瞧着他露出少有的寂寞,不料他冒出这么一句,提醒道:“您之前答应过谢小将军,要将他那把匕首带回首阳修缮,可别忘记。”
见萧彦不理他,乐孟心下思忖,便自作主张,午后寻个空去谢承泽营房,替萧彦开口。
但谢承泽似仍在赌气,情面也不给,冷冷瞧着他,脸色阴郁,把匕首攥手中摩挲:“不劳你们殿下费心。”
这小子气性倒大。
乐孟碰个钉子,并且莫名有种恐慌:总觉得谢承泽手中匕首下一刻便要招呼到自己身上。乐孟心里嘀咕,关我什么事啊,便忙告辞。
谢承泽却叫住他:“你说你们殿下近日要回去?”
乐孟没有多想,答道:“在北境出这么大事,宫里不知什么情形呢。府里信上说,良妃娘娘和福宁公主都哭过好几回了;其余的人……也都需要交待应对。总之,殿下已吩咐整顿行装,约莫就这两三日启程吧。”
他说完,见谢承泽又不再说话,便只好悻悻而归。
如豆灯火之下,是白日里已翻阅回复过的一摞信函。
他在北境先是解凌河之危、后被有辛部劫走关押、再领军突进草原屠有辛全族——一番大起大落,首阳城中的各方应是全程尽知。除却圣旨安慰褒奖,几位皇子都来信慰问,左不过便是兄弟情深的套话而已,只有萧竟问及他在草原腹地劫得粮车一事,他回复时草草带过。
在他被有辛关押时,首阳音讯迟迟;待他反杀有辛后,这些便宜信函来的却很快。萧彦随意躺在硬榻上,微微冷笑。
经过数日休养,其实并不疲惫,但他仍早早闭目准备入睡——与有辛相关的疑点颇多,他自己尚未查明幕后之人,也未捕获哥亥天青;回到首阳之后,还要应对各方诘问,必须养精蓄锐才行。
至于谢承泽——待返回首阳,此生再见面的次数应是寥寥无几。谢承泽尚且年轻无定性,既是短暂相处间很快对他生情,今后也会很快移情别恋。
首阳的千头万绪萧彦尚能冷静应对,但念及谢承泽,他不免烦躁,翻来覆去不能入眠。
揉乱棉被,方才浅浅入梦。
梦境是前世那个雨夜,马车狭小内厢里,彼此缠绕镶嵌,呢喃之声充斥耳膜。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沿着谢承泽下颚,一滴滴落下,砸落他心口皮肤……
直白
巡营军士“梆梆”
地打更。梦境令萧彦不由地隐秘发热,倏忽醒来,只觉焦渴难耐,起身饮水。
夜已幽深,院中值守的乐孟偶尔咳嗽。
身体先于意识而紧绷——并非因为觉察到危险,但萧彦仍下意识地将瓷杯往身后甩去——
果然,没有瓷杯落地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