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的高度还可以,但宽度不够,导致两个人坐下的时候,两个人的膝盖差不多地在一起,平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今天却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
两碗面被端上来,热气腾腾,飘着肉香,迟晚累了一天,现在看着自己的面,感觉上面的菜叶子都格外可爱,他正要吃,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迟晚下意识回过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后面发生了什么,就见头上有根铁棍朝他砸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那一刻迟晚想的是,如果被砸到的话,一定很痛吧,而且会有性命之忧。
他下意识闪躲,但也知道以他这个角度,肯定躲不过的,迟晚闭上眼睛等了好一会儿,预想中的痛感并没有出现,他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伴有血腥味。
迟晚睁开眼,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护在自己上方的娄贤,与平日里仙气飘飘的他不同,此刻他的侧脸挂着一道血痕,嘴唇发白,他眉头紧皱,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立刻变得失焦。
“迟晚……好疼……”
他声音沙哑,说完就往迟晚身上倒。迟晚伸手接住他,手不知该往哪放。
打“120”
是不需要犹豫的事情,迟晚跟着上车,顾不得面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医院人满为患,医生正在给娄衔的伤口做处理,迟晚捏着自己的手,喉头发紧,他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尽量坐到远一点的地方不给医生添乱,从面馆到医院的三十分钟是迟晚人生中最难熬的三十分钟。
他除了很紧张地看着昏睡的娄衔,其他什么也做不了,耳边不停地想起娄衔的那一声:“迟晚……好疼……”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人为自己奋不顾身,连命都不要了。
在手术室外,迟晚接了几个电话,到现在他才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原来是有人去面馆闹事,本来只是恐吓一下,要钱就走,但是没想到场面没有控制住,才出现了这么危险的一幕,一帮人见事情闹大了,就收手了,店里面有监控,警察已经将他们全部带走了,治疗费用会有赔款,对面叫迟晚不用太担心。
迟晚看着“手术中”
这三个字,实在是没什么可放心的,他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造成了伤害再去弥补,比起赔款,他倒宁愿娄衔健健康康的,从未受过伤。
迟晚在手术室外面煎熬地数着秒数等,过了大概两个小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娄衔被推出来,他在床上安安静静地昏睡着,脸色很白,浓密的睫毛像两把扇子在他的下眼睑打出了阴影。
“医生,他怎么样?”
“脱离危险了,先送到病房。”
“好。”
迟晚跟着去病房,娄衔麻醉还没过,不能睁开眼睛,也不能跟他说话,迟晚替他掖好被子之后,下楼去给他买洗漱用品。
他知道娄衔爱干净,脸上黏着汗水肯定不好受,不管怎么样他也得买条毛巾。
楼下超市的东西很齐全,迟晚结完账,出了超市,夜市繁华,就连医院对面也有很多摆摊的小贩在卖东西,迟晚看到了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平安符”
。
当自己有重要的人躺在医院的时候,人总是希望能够得到神的庇佑。
迟晚拎着从超市买的东西,过马路,走到了那个小商贩面前,他的台子上面陈列着很多小食品,比较多的是那种雕着佛面的玉坠,迟晚看了看,相中了一条很细的银色项链,下面挂着一个弥勒佛银像,老板说这条要五十块钱,迟晚砍价砍到了二十多。
回到病房,迟晚用洗干净的毛巾给娄衔擦了擦脸,脖子还有手。
一切都做好之后,迟晚搬了个椅子,在病床前坐下,他看了看娄衔的脸,又看了看手里捏着的项链,就这么重复这个动作好几遍,终于下定决心,将项链放在了病床前的桌子上。
夜很静,月光如水,一切都像是被笼罩在温柔的水波中,彰显着劫后余生的美好。
迟晚第二天有课,娄衔还没醒,他早早就回学校上课了,等他中午回来的时候,一进门看到床上空了,迟晚又往厕所里看了看,也没人,如果娄衔刚醒来,那他能去哪?迟迟不见人影,弄得迟晚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一点也坐不住,拉开门正准备出去找人,结果门外站着的,就是娄衔,他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输液杆,另一只手浮在空中,看起来像是要打开门的姿势,但是此刻他顿住了,因为迟晚先他一步拉开了门。
“你……你去哪了?”
娄衔笑了笑,先进了病房,因为身体还没恢复,不是很灵活,走得很慢,等坐在了自己的病床上才不急不慢地说:“你担心我啊。”
“我……”
迟晚一瞥眼,看见桌子上的项链不见了,他的眼神又扫过娄衔病号服里的锁骨,领子有点高,他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挂着项链,还是说娄衔醒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见项链,起床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床头的柜子,项链掉到了哪个角落也说不定。
“你盯着我胸口看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被娄衔发现了,迟晚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偏头挪开目光。
“你在找这个吗?”
娄衔伸手从胸口的衣服里面抓出了一条项链,正是迟晚昨天买的那一条。
娄衔问他:“送这个项链,是怕我死了吗?”
“嗯。”
迟晚很少直白地表达感情,这是他第一次直言不讳,没想到比想象中容易,一想到昨天娄衔浑身是血的样子,他就一点也不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