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儘量讓自己忽略了這一角紅色,鎮定地拜完堂。
接著便有一雙少年少女手捧著龍鳳雙燭引著郎娘入洞房,林如昭照舊看不清,只能低著頭注意腳下的路,但有蓋袱遮著視線,她也委實追不及引路者的腳步。幸而手裡握著的紅綢繩張弛有度,替她緩緩把控了方向。
等入了洞房,喜娘便攙著林如昭坐下,還沒等她鬆口氣,慰勞番被翟冠壓得酸疼的脖頸,便聽房裡傳來嘰嘰喳喳的祝賀聲,林如昭一僵,知道這是來鬧洞房的夫人小姐們。
很快,喜娘捧來繫著紅綢帶的秤桿遞給郎,笑吟吟請他掀起娘的蓋袱,直到此時,林如昭心知完了。
全福人替她絞完臉後沒多久,她便哭得不能自己,臉上根本沒來得及施脂粉,之前還有遮掩倒也罷,如今卻要把蓋袱掀了,她肯定要露餡了。
眼看那秤桿已經挑起了蓋袱下擺,林如昭的『稍等』還沒喊出口,眼前便盈入刺眼的光亮,林如昭下意識眯起眼,還沒等瞧清楚屋裡的都是何人,便聽到一陣陣倒抽氣聲。
喜氣洋洋的房裡,揭開蓋袱看到的卻是個眼睛哭成核桃腫的娘,任誰都會多想。
林如昭微啟的唇瓣迎著那些微妙的目光也僵住了,她根本不敢去想此時的6勁又是什麼神色,只能硬著頭皮解釋:「我實在捨不得離家,昨夜才抱著阿娘哭了一宿。」
便有三三兩兩的聲音來應和她,都道林家寵女是出了名的,完全可以理解林如昭的不舍之情。
但她們的眼神告訴林如昭,她們並不是這樣想的。
林如昭閉目,有些自暴自棄。
喜娘也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兒,她做了幾十年這行當,還是頭回遇到哭成這樣的嫁娘,那郎看上去也不像是個好招惹的,她當真害怕郎也發了脾氣,把喜事搞成鬧劇。
這般擔憂著,喜娘便仰起脖子去看郎,郎自揭了蓋袱後,便垂著眼睫看著林如昭,他的神思都被斂在高挺眉骨下的眼眸里,喜娘只能看到他冷硬的面部輪廓。
就在她忐忑不已時,郎將秤桿遞給她,走到床邊,與娘並肩坐下:「繼續。」
喜娘看到郎坐下後,娘還頗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可惜她垂在床上的袖子被郎不客氣地坐住了,她根本沒有機會挪開身子,於是只能繼續挨著郎,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睫,繼續做乖巧狀。
喜娘唯恐拖延下去生事端,忙端上合卺酒,郎先拿起一盞,卻是拿去遞給娘,娘似有詫異,卻還是接過,郎方才拿起他那一盞。
合卺酒是要喝交盞,娘恐是心中有愧,積極了些,主動去與郎交臂,郎意外地多看了她一眼,只她生得矮,郎也不曾多說什麼,將腰彎下來,遷就著她飲完了這盞酒。
喜娘又遞上剪子,剪下郎娘的頭髮,用紅綢緞綁在一處,郎忽然出聲問:「這頭髮你要送到哪裡去?」
娘忙笑道:「取個匣子放在房裡。」
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是撒帳,喜娘抓起一把乾果,裡面是桂圓、荔枝、核桃、栗子、蓮子皆有,邊說著吉利話,邊往帳子裡拋去,這是在祝婚夫婦早生貴子。
郎邊聽著,忽然抄手往娘面前一晃,倒把娘唬了一跳,急忙避開身子,屋裡又是一靜,郎面無表情翻開手,露出裡面的核桃:「我看它好像要砸到你了。」
娘才知誤會了郎,有些訕訕地道了謝。
郎坐直身體,眉骨沉沉地往下壓去:「繼續。」
喜娘便是連撒帳都撒得小心翼翼起來,房內的氛圍再也沒有活躍起來過。
好容易走完所有的程序,喜娘與賓客忙退出,留了婚夫妻在屋裡繼續鬧著。
林如昭此時知道這場婚禮已經被她弄得糟得不能再糟了,也不知明天外頭會傳成什麼樣子。
她胡亂想著,就見6勁起了身,她牽了牽唇自嘲想,怎麼還有心思去想外頭的風言風語,當下她更該關心6勁又是作何他想。
6勁起了身,卻沒有走遠,而是站到了林如昭的跟前。
在林如昭視線里能看到他的膝蓋彎曲,那裹在衣下的緊實胸膛突然清晰了起來。
林如昭意識到6勁這是蹲下與她說話,她下意識抬眼看他,目光正好撞進點漆如墨的瞳孔中。
6勁道:「你當真是因為捨不得阿爹阿娘才哭成這樣的?」
林如昭不知該如何說出憂思之事,那好像顯得她此地無銀三百兩,因此她道:「我長這樣大,還是頭回離開阿爹阿娘,我捨不得他們。」
6勁眼珠不錯地盯了她會兒,慢慢地笑起來:「老子知道岳丈岳母疼你,無妨,老子日後就當你爹,也把你當女兒寵,你就跟沒有離開家裡一樣了。」
林如昭一愣,那先前的愧疚不安因為6勁這能驚死鬼神的話盡數消盡,她柳眉倒豎:「你胡說八道什麼?」
「你都嫁給老子了,自然每晚都要跟老子睡,不能總是回娘家。」6勁道,「老子當然要跟岳丈一樣寵你,這樣你才不會想他們。」
「你要寵就寵,又怎麼能說出這般罔顧人倫的話。」林如昭瞪他。
6勁挑眉笑了下:「那以後有老子替你爹寵你了,你還會哭成這樣嗎?」
這話說回來究竟還是林如昭有錯,林如昭雖不信6勁的寵愛之語,此時也只好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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