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想了想,才写:戚。
“是你母亲的姓?”
小孩点了点头。
医生也是沈玉给剧组专门配的,是一位纯中医,不像西医那样检查需要仪器,而且他都不用怎么检查,光用“望”
的就已经能明确地对沈玉和鱼年说:“营养不良是肯定的,身高体重完全不达标,下肢水肿,皮肤凹陷,都说明了这一点。”
“这么小的孩子吃药什么的没必要,他现在精神还好,食补就行了。”
医生说着问小孩:“身上是不是有哪里痛?”
小孩连忙摇头。
“那就还行,先把该吃的食物都吃上,五味均衡就行了,一般营养不良的孩子免疫力都弱,容易烧感冒,这方面多注意一点。”
医生离开后,鱼年就让小孩去睡了,沈玉让人去查小孩的情况,他没少遇见过类似的事,沈家军里的人大多出身都不好,没一个是从幸福家庭里出来的,大多都是无父无母,有父母的也都曾遭受过虐待。
小孩身上也有很多被打的伤痕,新旧不一,小孩说不疼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当着小孩的面三个大人都没有拆穿他,只能说早已心知肚明。
最终小孩的身世在三天内通过长明的暗访就都清楚了。
小孩叫杨小小,母亲姓戚,只是这个母亲是被拐卖进来的,她被迫嫁给小小的父亲,还生下了小小。
由于杨母是杨家买下来的,他们将她视为所有物,除了生孩子前后,杨母几乎每天都要下地干活,有时候还要遭受一家人对她的打骂,因为怕她逃走,杨家就一直住在寨子里没有搬走,最初几年晚上睡觉还会用锁链锁着她。
随着小小一天天长大,小小的母亲看起来也安分多了,杨家人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看管的力度。
然而在一个下雨天,毫无预兆的,小小的母亲趁小小的父亲酒醉,将他的四肢绑在床柱上,堵上了他的嘴,然后用一根铁链将他活活勒死了。
早上二老起来,看见小小母亲吊死在家门口的尸体。
从头到尾,小小都在熟睡,直到他奶奶出了尖叫声。
之后他的世界天翻地覆,他不仅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还算疼爱他的爷爷奶奶也恨他入骨,把他关起来打骂,不给他吃穿,后来二老一合计,觉得他死了不划算,就把他放出来让他下地干活,这一切都生在小小才六岁的时候。
他是最近找机会逃出来的,他不想继续待在那个家里被打被骂了。
“他母亲被拐的时候才刚考上大学,我们已经找到了当年的寻人启事,不过她母亲的父母因为这件事互相责怪后来离婚了,还各自重新组了家庭。”
这是三天后,沈玉从外界得到的有关于小孩母亲的消息。
“或许是想从痛苦中快点走出去吧。”
被卖进如此深山老林里,就是想找都很难找到。鱼年说。
彼时小孩正站在小板凳上对着水龙头洗碗,他吃人家一口饭,就好像非得干点什么来还,否则就不肯吃饭,也不愿意留下睡觉。
尽管这一口饭和一间睡觉的小屋对沈玉和鱼年来说不值一提,只是举手之劳,可对小孩来说却显然是大事,马虎不得,所以他很认真地叠被和洗碗,还帮忙扫地擦桌以及擦地板。
“这些应该都是他母亲教他的,杨家人都不识字,他认字这件事应该也是母亲教的。”
沈玉和鱼年在堂屋里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传不到厨房里,倒是那边的水声能隐隐传出来。
鱼年靠在沈玉怀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他的心有时候坚强,但在听说或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就会感到很无力,这世上太多不平,生在他所不知道的角落。
沈玉揽着鱼年,一时也没再说话。
这世上如果说有谁能与鱼年感同身受,那或许是他的那几位师兄们,可是要说谁最懂鱼年,那只会是沈玉。
“你要是想的话,把他带回去吧,他如果也愿意的话。”
沈玉从十五岁开始就是收养小孩专业户,不介意多来几个。
“到时候问问他吧。”
鱼年说。
“别难过了,我们尽力就好。”
沈玉亲着鱼年的额头,喃喃地道。
“嗯。”
最近鱼年饰演的角色也进入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当中,这让鱼年这几天的情绪都偏低落,加上这件事就更是雪上加霜,有时候为了不破坏角色的共鸣,鱼年甚至会刻意不让自己高兴起来,至少在这段戏拍完的几天内,他会避免高兴。
这其实就是最初鱼年不想饰演溥郁的原因,他的情绪无疑会传给沈玉,不过沈玉非寻常人也,对情绪的掌控深不可测,有时候鱼年觉得如果沈玉也演戏的话,那么绝对是属于那种收放自如的演员。
他其实大部分时候也都不会被角色带着走了,喜怒哀乐是演员的必修课,有些情绪要沉浸下去对他来说很容易,只是当一个真正悲情到极点的角色出现的时候,又没有任何爆的情节,甚至连一句台词都没有的时候,为了能不带一丝表演痕迹地将这种情绪透露给观众甚至打动观众的心,那无论如何也是避免不了要经历这一遭的。
张琦是个很纤细的导演,她能捕捉到这些细微的情绪,拍出来的感觉着实细腻,这也让鱼年能明白张琦要的是什么,他自然要给出最好的表演。
对一个演员来说,只有先打动导演,才能打动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