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蓓没说话,但是却想起自己上学时候的一件事。
最初这种运动刚刚闹开的时候,比这个时候还要凶。
当时学校里有个年轻的男老师,据说家里以前是做生意的,老师上了大学之后认为教书育人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来了轧钢厂的附属学校,希望自己能教导更多的学生成才。
运动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人心惶惶,上学都不安省,老师一遍遍强调,学校是学习的地方,进了学校就应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但突然有一天,在上课的时候,老师就被一群半大的学生围住了。
学生说老师是资本主义思想,根本没有资格当老师。
课堂被突兀打断,从那之后,关蓓再也没在学校里见过这个老师。
后来和这个老师的下一次见面是关蓓在去供销社的路上,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原本就不算宽阔的路,瞬间被堵满,人们都站在道路两边,说什么的都有。
透过层层人群,关蓓再次看到了那个老师。
只是他已经不再是戴着眼镜,风度翩翩的样子了。
老师的眼镜已经碎掉,歪歪斜斜地挂在脸上,嘴角眼角都挂满了淤青,身体被绳子捆住,目光呆滞地向前走。
见到风趣幽默的老师游街后,关蓓当晚就做起了噩梦,精神萎靡了好几天。
据说游街之后没多久,老师就自杀了,找了根麻绳将自己勒死了。
那之后学校似乎和革委会还有小红兵达成了什么协议,虽然偶尔还会有学校的老师被迫游街流放,甚至被送去农场劳改,但是再未出现上课时候强行将老师抓走的情况。
陈美云和关中华都是贫下中农出身,现在两人又是工人阶级,整个关家都透出一股根正苗红的气质。
关蓓除了上学就是回家,同革委会的人接触极少,便渐渐淡忘了这些事情。
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又看了一场。
“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齐成瑾抱着关蓓,除了这句话,似乎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对会过去的。”
在齐成瑾的安抚中,关蓓逐渐从旧事中回神,想起自己以前的梦境。
她曾经在梦境中看到知青回城,但是得社会氛围比现在要松散许多,据说革委会已经彻底不存在了。
听说借着革委会的名头为非作歹的人全都被抓了起来,等着他们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关蓓拥住齐成瑾,和齐成瑾相拥而眠。
石老头住院期间,各家每天都派一个人去医院陪护石老头。
关蓓也跟着方小草和齐成瑾去过一回。
石老头在医院里很安静,不管是谁来,都不说话,除了吃饭就是睡觉。